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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朝为后 第一百七十六章 那件尘封往事

作者:栗三羊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0-07-22 19:03:12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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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叛军二字和那不齿的态度彻底激怒了羊献容。不管怎么说,羊挺曾在刘渊手下数年,虽不被重用也没受亏待,军中的那位师父更是对他倾囊相授,不留任何私心。刘曜和他是拜把子的兄弟,他是带着目的接近人家,可人家对他却是实心相待,拿他当真正的兄弟。刘凌同他们一起长大,拿他也是当亲哥哥对待,他有什么事情她也是真心相帮。这种一起长大的情分,如今到了羊挺的口中,就是“叛军”二字,期间只有仇恨,再无往日的半点情分。

    叛军?晋朝王室只顾着争权夺利,哪还有一点这天下管理者的自觉?说打仗就打仗,百姓的饥饱不管,家有男丁的,只要年满十三岁,就立刻抓进军中投入战场,凡有怨言者,杀无赦。他们只顾着自己眼前的利益,全然不管他人死活,几年的时间,好好的一个王朝便是乌烟瘴气,民间怨声载道,各地义军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刘渊只是其中一支,他虽是匈奴人,却比晋朝的统治者知道怎样管理一个国家,怎样善待自己的百姓。

    况且,刘渊在洛阳一直安分守己,为何突然造反?若不是朝中势力相逼,甚至逼他协助夺权,他又怎会下决心造反?哪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家受得了这被胁迫的羞辱?晋朝的这些王爷们将底下的人逼得不得不揭竿而起,还要怨怪人家不忠君,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羊献容便冷冷地说道:“是我将凌姐姐带回来的,她的确是叛军之女,哥哥如今正当红,也实在不该在家中私藏这等犯人,不如就将她交出去好立个大功,再领些赏钱。”

    羊挺受不得这般挤兑,恼火地说道:“你莫要对我说这些,刘凌是刘渊的女儿,我哪点说错了?我身为晋人,难道要对叛军客气吗?”

    “那哥哥你莫要忘了,”羊献容也不客气起来,用甚少会用到的严厉语气说道:“她已嫁皇族子弟为妻,她的儿子也是姓司马的,是晋朝宗室。”

    “嗬,”羊挺冷笑一声:“成都王的家眷,罪加一等。”

    羊献容眼神露出冷冽的光,从见到羊挺的那一刻起,她胸中便窝着一团火,这把火烧得她难受,却不是因为看不惯羊挺这倨傲的态度,而是因为还在钱塘时,她和刘曜曾无意间说起的一段往事,她才惊觉,她被这哥哥骗了这么久。

    “罪加一等?”羊献容咬着牙,眼睛通红,生生地压下胸中的怒火和恨意,一字一字地说道:“那害人性命又栽赃嫁祸之罪,该是几等?”

    羊挺一愣,不明所以地看着羊献容,见她表情狰狞,大有将他生吞活剥之意,心里一个咯噔,那个深埋在他心中的过往,那个他自己都快忘记的秘密又回到了他的记忆中,他脸色刷的一下变白,嘴却还硬着:“你想说什么?莫要栽赃陷害。”

    “你对不起刘曜。”羊献容冷静了些,缓缓地说道:“你欠他的就用帮他妹妹这次来报答吧。以后你们之间再无瓜葛,即便日后站场相见,也不用再顾念半分兄弟之情了。”

    羊挺看了羊献容一阵,率先服了软,看来这个妹妹是有所准备才将刘凌接来的,她今日对他的态度大不如前,也并非因为气他背叛了司马乂,更是因为当年他杀了人却栽赃嫁祸给刘曜,使他避走高句丽数年,错过了许多的事情。

    旁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莫名地望着这对刚还剑拔弩张,这会却突然偃旗息鼓的兄妹。孙氏赶紧出来打圆场,笑着又和南行意拉起了家常。羊献容的心却再也无法淡定,才进门这么一会儿,她便控制不住自己地对羊挺亮出了利爪,可是她没办法,她气他恨他,却因为这恼人的血缘亲情拿他无法,甚至还要借助他的势力帮司马覃登位,她还需要他。

    得知当年之事是个意外,刘曜在去高句丽之前,刘凌到处托关系将那作为物证至关重要的玉石买了回来交回到了刘曜手上,那是刘渊赠予他们刘氏兄妹的族礼,哪能随意就不要了?到高句丽后,对于自己莫名杀人事件,刘曜始终百思不得其解,唯一的疑点就是羊挺,可他不敢怀疑兄弟,况且出事后,羊挺一直为他奔走,又不远千里送他,没道理是他。

    直到后来羊挺前往高句丽,两人喝得大醉,抱头痛哭之际,羊挺突然真情实感了起来,抱着刘曜说对不起,大着舌头将当年之事说了出来,为什么这么做的缘由也告知了他。当时他已经醉糊涂了,哭诉完后倒下就睡过去了,刘曜却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内心一直守护的东西瞬间崩塌了。第九

    当时羊挺是去高句丽接刘曜回中原的,刘曜也的确有意回来,可得知这事后,他难以接受,在卜氏面前伤心的像个孩子一样,最终决定暂且继续留下。人心不古,连比自己性命都还重要的兄弟对他也是说背叛就背叛了,他没办法当做没事人一样再同他一处当兵,索性,继续在高句丽修身养性吧。

    第二日,刘曜仍同以前一样对待羊挺,带着他四处转了转,也曾旁敲侧击地问过他当年之事,可羊挺都打哈哈过去了,显然若不是酒喝多了,自己这一辈子都要被这位兄弟蒙在鼓里了。说不恨是假的,可刘曜强迫自己放过了羊挺,自己马上要当爹了,这个时候他不能再出乱子让家里人担心,至于羊挺,以后就当从未认识过此人吧。

    刘曜把这件事吞进肚中独自消化掉了,或者说他相信这仇总有一天能报掉,而他必须亲自解决这件事情,所以除了卜氏,这事他谁都没说,他将那块玉石小心地收了起来,若不是后来到了钱塘再跟羊献容在一起,她在家找东西时不小心找打了这块玉,惊喜地拿给刘曜看,他也不会主动提起那件事情。

    刘曜再见到这块玉表情有些复杂,让敏感的羊献容一眼就看出了他有心事,回想起这玉是跟当年的杀人案有关,她便再三逼问,终于从他口中得知了真相,并且他告诉她,从决定在钱塘隐居的那一刻起,这事儿他就没打算再计较,过往的心酸和磨难若只是为了今日的重逢那便是值得的了,仇恨也就放下了。

    刘曜放下了,羊献容却放不下了。她没想到,自己以前那般信任的哥哥不但破坏了自己的私奔,还丧心病狂的策划了杀人嫁祸之事,让一个无辜之人丧命,让另一个无辜之人远走他乡这么多年,而原因只是怕她和刘曜旧情难忘断了羊家好不容易盼来的荣耀。可恨,可怕。

    刘曜临走前,羊献容曾对他说过:“那些过去的仇恨,你若放不下,我绝不拦你。”

    如今再见羊挺,他仍旧过着人上人的奢靡生活,活得滋润得意,那件往事,若说当年还在尚且年轻的他心中留下了内疚和恐惧的话,那今日他早已将当年的那条人命抛到了九霄云外,也早已忘了曾对兄弟的不仁不义,甚至今日再说出刘曜那个名字时,从他的口中只能听到四个字:叛军之子。

    羊挺的心虚也只是一瞬间的,答应对刘凌的保护也并不是因为出于对刘曜的愧疚,只不过羊献容迟早要进宫为后,他还需要她帮忙进一步巩固自己的权利地位,这时候不能得罪了她。刘凌一个女人而已,司马遵又是个浪荡公子哥,再加一个奶娃娃,翻不起多大的风浪。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因为羊家人手不足,厨房也尚未开火,所以管家羊善带着两个人到附近的馆子中定了饭菜,时辰差不多的时候,这一家人便浩浩荡荡地往外走去。去吃饭当然不能拉了刘凌和司马宣华,这两人一出来,羊挺的眼睛便眯了眯,露出了不屑的表情,羊献容递给刘凌一个眼神让他安心,再看向司马宣华,那人却是一副混不在意的模样,羊献容笑了笑,这妮子怎么就看上这么个不是东西的玩意呢?

    在走到馆子门口时,羊献容刻意慢走了几步,将羊挺也拦在了门外,等其余人都进去后,她才开口道:“司马遵已经死了,葬的地方我可以告诉你,但我要你保证,不动已死之人。”

    “死了?”羊挺怀疑地看着羊献容,斟酌着她这话有几分可信。

    “若不是死了,我怎么可能带刘凌回洛阳?司马越定不会放过成都王的亲属,我要的不过是你一句保证,护刘凌母子的安全,保司马遵一个完整的尸身。”羊献容大致将他们出来之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羊挺,口气也软了下来:“二哥,刘凌对我有多重要,你应该知道,算我求你,帮妹妹一把。”

    既然羊献容这样求他了,羊挺也不好再为难下去,他只是不甘心,幼时的糊涂,竟让羊家跟刘家的关系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若有一天事发,他作为守卫洛阳的骠骑将军竟和叛军有瓜葛,那不是自找麻烦?

    先应下了羊献容,至于之后的事情,羊挺还没空去计划,反正现在一切还在他的掌握之中,日后若是失了控,他也不信自己没有办法脱身。点了点头,他转头想房内走去,羊献容重重地叹口气,她已经没办法相信这位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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