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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痕封魔录 第七章《江水滔滔》

作者:大雁投江 分类:武侠 更新时间:2019-11-01 13:32:03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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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花村北面不远处有一个小山坡,那里乱石堆砌,杂草丛生。一些地方杂草已高三尺有余,可见少有行人来往。

    就在一片草堆下,一块石板被掀翻开来。里面依次爬出不少人,有大人有小孩。这些人正是辰海和他的结义兄弟,还包括黎叔在内的一些仆人。

    一群人灰头土脸地爬出来,正在拍打身上的尘土。回头望去,远方的天空上,那轮漆黑的太阳格外醒目。众人望着这颗飘浮在高空的大黑球发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忽然,黄子轩叫出声来:“快看!我们的村子!”

    大家朝山坡下方望去,原本莲花村坐落的地方,已经是一片火海。

    陆展威看着火海,喃喃地说道:“哪里还有村子啊,全都烧没了。”

    年纪小的几个孩子被这一幕吓得哭了起来。才哭了一会儿,他们便看到了接下来发生的那一幕。

    那轮黑色太阳在巨大的爆炸中破开了一个洞。一条雷光闪烁的神龙如箭般迅速飞出。远远望去,只能看见一道雷光。五个黑影在洞口附近闪现,朝雷龙飞离的方向追去。

    不久之后,雷龙消失的天边,像是要破碎一般,天地扭曲在一起,撕碎了地平线。那里显然有人在激烈地斗法。

    雷惊鸿说道:“方才是我爹爹在驾驭雷龙,我们的爹娘都在上面!我要回去帮忙!”

    其他的孩子也叫嚷着要去找爹娘。一干仆人拦在孩子们面前不让他们离去。

    为首的仆人说道:“各位小公子,还请随我等离开。这是你们爹娘嘱托我们的事情,我们必须做到。那不是你们能参与的斗争,离开才是对你们爹娘最大的帮助!”说完便想要曲膝跪下。

    陆展威赶紧上前阻止。他已经快成年了,那老仆人说的话,他非常明白。

    他回过头,对大家说:“弟弟们,听我说,我们不在,我们的爹娘才能安心对敌。等到坏人被打败了,爹娘会回来找我们的。听我的话,大家快离开吧。”

    子轩问道:“爹娘究竟在和谁斗法?”

    陆展威回道:“我也不知道,但等我们长大了,修道有成了,我们自然而然会知道,那时候我们就可以帮爹娘打坏人了。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好好听爹娘的话。”

    终究是孩子们的主心骨,在陆展威的安抚下,大家都愿意离开。

    周辰海问道:“威哥,我们是一起走吗?”

    陆展威淡淡一笑,说道:“小海,还有各位,恐怕我们要在这里道别了。为了不让坏人找到我们,我们必须分开走。”

    子轩委屈地叫道:“不,我不要一个人走,我要和威哥一起!”其他的人也跟着附和,不愿分开。

    陆展威有些难过,他心里也有诸般不舍。

    诸多过往历历在目,大家聚在一块,一起打猎,一起捉鱼,一起上私塾,一起捉弄夫子,一起挨板子。哪怕打架,不管对方多少人,他们都是兄弟七个。也无论何时,三个大孩子总是护着四个小的。

    那时的生活总是充满了乐趣。只要他们待在一起,就有许许多多的欢乐。偶尔互相之间闹一些小别扭,没两天也就和好如初。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笑笑人生。这样没心没肺却又没有烦恼的日子,要是能一直持续下去该有多好。

    男孩的世界拥有的是直接,拥有的是坦荡,笑就大声的笑,哭就放肆的哭。这分别的一刻,他们簇拥在一起,似要宣泄掉所有的悲伤,哭尽所有的烦恼与忧愁。

    …………

    将入夜,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清冷的风揽着丝丝细雨拂过脸颊。陡峭的山壁小路上,一个老人打着油纸伞,正在急匆匆地赶路,那人正是黎叔。周辰海趴在黎叔背上,想必是方才哭累了,已经入了梦乡。

    他们已经绕过了安然城,渐行渐远。眼前是曲折的山路,下方百米处是一条宽阔的大江,这条江的名字叫不眠江。

    大江横穿过安然城,将古城分成了两个部分,南城和北城。两岸景象繁华,热闹非凡。每到夜里,江上更是灯火通明,五彩缤纷。富商官宦或在岸边饮酒作乐,或乘坐游船观赏风月。在这不眠之夜里纵情声色,夜夜笙歌,从未间断。于是便有了不眠江的由来。

    不眠江宽达百丈,深不见底,江上波涛汹涌,两岸怪石嶙峋。滚滚江水似万马奔腾,浩浩荡荡地向东流去,甚是壮观。可此时的黎叔却没有心情欣赏这大江风光,只是闷声赶路。

    细雨绵绵,让山路有些模糊。隐约听到一个声音在呼唤:“哎!这位老大哥,行行好,快救救我这老婆子!”

    趴在黎叔背上的周辰海被这声音唤醒,揉了揉朦胧的眼睛,抬起头来问道:“黎爷爷,前面怎么了?好像有人在呼救。”

    黎叔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发现路旁躺着一个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的老妇人,右腿上似乎在流血,看上去伤势颇重。

    黎叔朝老妇人的方向靠近,在快走到其身前时停住,问道:“有什么需要老夫效劳的?”

    那老妇人答道:“我从一个小山村来,想要去往安然城,途径此地,不曾想竟被碎石绊倒,划伤了腿,无法行走。老大哥行行好,麻烦送我一程吧。”

    周辰海年纪小,心地善良,他对黎叔说道:“黎爷爷,要不我们送老奶奶一段路吧。她一个人走不了路,挺不方便的。”

    黎叔点了点头,对老妇人说道:“我们得朝前走,不回安然城,前方大约三里路的地方有一家客栈,我们送你到那儿歇息,你看可好?”

    老妇人听了,回道:“当然可以,真是太感谢了,老身无以为报。”

    黎叔道:“也并非无以为报,拿你的命来报!”

    说罢,左手一挥,三柄飞刀射出,刀刀对准那老妇人的要害!

    老妇人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一扫老态龙钟的模样,身子向旁一个纵越,躲开了这三柄飞刀。

    飞刀终究来得太过突然,一柄飞刀划伤了老妇人的脸颊,一块像皮肤般柔软的面具从她的脸上脱落下小半,露出了半张惨白的脸!

    “啊!”辰海被吓得叫出声来。

    那人索性撕下了面具,露出整个面部,竟然是一名男子,皮肤白得可怕。

    他问道:“我对我的易容术颇有信心,老头儿,你是怎么发现的?”

    嗓音浑厚,完全是个男人的声音。

    黎叔冷笑道:“我确实没看出来你是易容。但你说你来自小村庄,去往安然城,途径此地。这条山路从古城延伸出去,百里之内并无岔路,更没有村庄。一个老太婆徒步百里来安然城,你这身子骨可真好啊!”

    “我说带你去前方三里远的客栈,你满口答应,若你真是沿此路而来,必然知道,前方三里并没有客栈。老夫虽然老了,但还没有糊涂!”

    那男子道:“老东西竟然这么狡诈。把东西交出来吧,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交出东西,大爷我可以给你们留个全尸!”

    黎叔对着背上的辰海说道:“小海,你记住了。人性善良本没错,但一定要有区分善恶,明辨是非的能力。善良之人,你要以善待之;邪恶之人,你要以恶制恶!”

    那男子道:“老东西当真不想活了!老子取了你的狗命再找鬼玺也不迟!”说罢,男子从腰间抽出一柄细长弯刀,向黎叔攻去。

    眼看男子即将欺身上前,黎叔向后一甩双臂,周辰海便从黎叔背后脱离,轻飘飘地落到了路边的草堆里。而黎叔手上已然多了两把匕首。

    那男子挥刀横劈黎叔腰间,刀刃夹带一道耀眼的火焰。

    刹那之间,黎叔向左侧身。右脚向前急跨一步,左匕首与男子的弯刀相交,手臂流出的本源真气将火焰震散!交击的瞬间,黎叔的右手并没有闲着,右匕首轮圈划过,直切男子颈部。

    男子避之不及,向后倒仰,刀锋依然划破了男子的皮肤。黎叔右匕首与弯刀交击,继续抵住弯刀,借势转身,左匕首轮圈划过,再切男子颈部。男子终于支撑不住,撤刀倒飞。

    黎叔跨步急追,左右匕首齐攻,男子回刀抵挡。一时之间,兵器交击发出的铿锵之声不绝于耳。

    男子被黎叔的快攻逼得步步倒退,数个回合下来,男子已经渐渐处于下风。

    眼看如此下去,那男子迟早要落败。却见那男子右手突然从身上抽出一支飞镖,趁着挡住黎叔进攻的空隙,将飞镖射入他刚才躺过的草堆里。

    两条五彩斑斓的蜈蚣自飞镖射入的地方弹出。各自飞向黎叔和周辰海。

    “小海!”黎叔大喊一声,左匕首甩出,正中蜈蚣的脑袋,右匕首挥斩,劈开另一条朝自己飞来的蜈蚣。

    然而还来不及回神,黎叔便感觉腰间一阵冰冷。男子的弯刀已经扎入黎叔的身体。

    男子奸笑着说:“老东西凭的厉害,天道宫七杰手下之人居然也有两把刷子。还好我留了后手。今日你就乖乖地去往极乐吧!”

    说着就要把弯刀抽回,却突然觉得手腕一紧,一只苍老的手像虎钳般死死的扣住了他的手腕。

    男子狠狠地说道:“老家伙还想挣扎!快些咽气吧!”

    “不要伤害黎爷爷!”周辰海大叫着朝两人跑过来。

    黎叔对周辰海吼道:“不要过来!”

    这一吼,把周辰海惊得呆愣在原地。

    黎叔脸色有些阴沉,他对着那男子,缓缓地说道:“人老了,终究是要死的。只是为了那孩子,我得再撑一会儿,把你也捎带上了。”

    男子感到有些不妙,喊道:“老家伙你要干什么?快放手!”

    黎叔突然手上加力,身子向前一挺,整把弯刀穿过了他的身体。他咬紧牙关,手中的匕首朝近在眼前的男子刺去。男子不得已用另一只手抵挡,但黎叔一刀刀毫不停歇,眨眼间,男子已经身中数刀。

    那男子惊恐地叫道:“快!快住手!不要!”

    血流如注,男子脚步有些虚浮,踉踉跄跄地带着黎叔向后退去。

    忽然,男子一脚没有踏稳,从百米高的山壁小路摔入下方的不眠江中。被牵连的黎叔也跟着摔了下去。

    周辰海赶忙跑到路边朝下张望,只见黎叔单手挂在下方几米处的石壁上。他脸色苍白,身上那把穿透身体的弯刀闪着寒光。男子已经不见了踪影,想必是已经被江水卷走。

    周辰海慌张地对黎叔说道:“黎爷爷!您抓稳,我,我去想办法,想办法拉你上来!”

    黎叔道:“小海,不要走,爷爷有话要对你说。”

    “爷爷……”

    黎叔艰难地道:“小海,爷爷修为低微,没什么本事。你以后要勤加修道,切莫像爷爷今日这样。爷爷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的爹娘,没能照顾好你。你以后一个人,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要……好好……活着……”

    “不,爷爷,你快上来,我想办法拉你上来,我不要一个人,我不要。”周辰海说着,声音已经带着哭腔。

    下方的黎叔已经没了力气,片刻间手一松,便坠入了不眠江,滚滚江水奔腾而过,黎叔瞬间没了踪影。

    路边的周辰海嚎啕大哭,伤心与绝望似决堤的洪水奔涌而来。他嘴里喃喃自语:“爷爷快上来啊,我不要,我不要一个人……”

    雨越下越大,周辰海已经浑身湿透。雨水混着泪水从脸颊滑落,世界像是散落在雨中的画卷,模糊不清。

    周辰海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再也没了知觉。说是主仆,更像爷孙的两人。一个昏死在了路边,任雨水浇灌;一个在这不眠江里,永远的长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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