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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世凤命 全部章节 184.我跟你走

作者:梦中说梦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0-03-22 23:49:28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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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青枝不知道自己在梦里跑了多久,只知道双腿渐渐发软发颤,干哑的喉咙里却已经发不出嘶吼。

    心中像窝着一团火。

    她不敢想象,若是因为她醒来得迟了,导致夜寒死在司霖的手上,那时她该何以自处。

    去找司霖拼命吗?

    即使她能赢得了司霖,即使她能想出一百种方法折磨得司霖生不如死,即使她能驱散司霖的魂魄让他彻底灰飞烟灭……那又如何?

    夜寒若死了,一百个司霖也不够赔!

    耳边仿佛有凄厉的呼声响起,阮青枝心中一急,忽然用尽全力向上跃起,之后放平四肢任由自己重重地跌下去——醒了。

    眼前仍是那大红的纱帐,枕边却已经不见了夜寒的身影。阮青枝一跃而起,尚未下床便看见夜寒在床边地上痛苦地挣扎。

    一柄刺目的光剑悬在房梁上,剑尖不偏不倚对准他的心脏。

    “夜寒!”她本能地跳下床扑过去,剧痛瞬间在后背上如野火般蔓延开来。

    灼痛刺骨,几乎在一刹那间就要将她击昏过去。

    阮青枝咬牙忍着,眼前有些模糊,只得摸索着抓住夜寒的手,急问:“你怎么样?”

    “青……青枝,”夜寒的声音嘶哑,有气无力,“……快让开!”

    阮青枝摇头,心里想抱着他一起躲开,却不料四肢已疼得僵住,半点儿力气也使不上来了。

    仙家法器本就不是用来伤害凡人的,因此司霖的这把寻天剑刺在她的身上,倒比刺在夜寒的身上还要痛上数倍。

    偏偏,她的魂魄却又困在一具凡人的躯壳里,连半分反抗之力都没有。

    夜寒先前已经伤得很重,此时亦是有心无力。于是阮青枝只能在原处无助地承受着剑气的灼烧,勉力维持着几分清醒,向夜寒哑声道:“稍后若有机会,你悄悄躲开……”

    “哼,机会?”旁边屏风前传来一声冷笑,“本君的寻天剑,可不是你们肉身凡胎能躲的。——怎么样,骊珠,你想清楚了没有?”

    阮青枝不想跟他说话浪费力气,因此只顾喘气并不答话。

    司霖倒也不觉尴尬,上前一步继续道:“你没有太多时间用来犹豫,再过一时半刻,他可就要咽气了。死在仙家法器下的凡人是什么下场,你应当知道。”

    阮青枝终是忍不住,咬着牙接了一句:“仙家滥杀凡人是什么罪名,你应当也知道!”

    “不错,我知道。”司霖笑了一声,“所以我并不太愿意杀他。不如这样:你答应跟我回家,我饶他不死,如何?”

    此时阮青枝已痛得意识不清,犹觉得这笔账仿佛不是这么算的。

    司霖放过夜寒,她跟司霖回瑶台。——如果这算是一笔交易,那司命神君又怎么办?她还能到何处去打听消息、又如何能帮司命神君出这一口气?

    这事不对啊!明明先前她是占着上风的,怎么这会儿倒好像是她有两件事要求司霖了?

    阮青枝可以确信自己必然是被司霖给算计了,一时却想不起是哪里出了岔子。当然毫无疑问这笔账是她要吃亏的,她本能地便要摇头。

    司霖看出了她的态度,呵呵笑了:“怎么,你不肯?如此说来你对他的情分也不算深啊!骊珠,你为了不愿跟我回去,宁可看着你的这个‘丈夫’死于寻天剑下、成为附着在寻天剑上的凶灵,永不得解脱、永不入轮回?”

    “不!”阮青枝立刻慌了。

    她怎么能让夜寒死在司霖的手里,那岂不成了她害死夜寒了?夜寒自始至终真心待她,她怎么忍心连累他至此!

    可她又实实护不住他。

    即便她以血肉之躯替他挡了寻天剑的剑芒,对夜寒而言也不过是稍稍拖延得一两刻时间而已,除了多受一会儿罪以外实在并无任何意义。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此刻她除了答应司霖的要求之外,别无他法。

    阮青枝艰难地睁开眼,看着屏风前的那团白影:“司霖,我答应……”

    “不许!”瘫在地上死了大半的夜寒忽然挣扎起来,死死地攥住了阮青枝的手腕:“不许走!青枝,不许跟他走!”

    “都快死了还那么多话!”司霖嘲讽道。

    阮青枝好容易打起几分精神,咬牙道:“快死了的不算。我答应跟你走,你要给他治伤!”

    司霖笑了一声,讽意十足:“骊珠,你并没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

    “我有。”阮青枝瞪着他,“我的仙品比你高,我对你的承诺不算誓愿。夜寒若有任何不妥,我随时可以对你反悔。你那道天雷已经快要降下来了,你没有时间跟我耗着。”

    “你!”司霖气得脸色一沉,随后又冷笑起来:“……好。看来你是真对这个凡人上了心了,既如此本君又岂忍让你失望!”

    他大袖一挥,房梁上的光剑瞬间敛入他的袖中。

    阮青枝只觉背上灼痛一减,提着的一口气瞬间一松,滚烫的血便从口中涌了出来。

    夜寒的处境亦比她好不了多少。两人相拥着委顿在地上,许久都没能动一动。

    直到身后传来司霖的冷笑:“差不多了吧?骊珠,你该兑现承诺了。”

    阮青枝勉强挣扎着爬起来,擦了擦夜寒唇角的血,摇头:“你还没给他治伤,我兑现什么承诺?”

    “他死不了。”司霖冷冷道,“你现在放开他,那些凡人医者耗上一两年工夫就能将他治好;你若继续纠缠不清,惹恼了本君再给他一剑,他可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你耍赖。”阮青枝恨声。

    司霖笑了笑,袖中剑芒微露:“骊珠,你可以用我的天雷劫威胁我,我也可以用他的性命威胁你,这很公平。你我各退一步,事情不就解决了?”

    阮青枝低头看看奄奄一息的夜寒,心中十分不甘,却不得不承认司霖说得对。

    她自是有办法可以钳制司霖,论本领论资历论在瑶台的人缘,她都要胜一筹。

    但是司霖已经抓住了她的软肋。

    夜寒成了司霖手中的一张王牌。如今她尚不清楚司霖有没有在夜寒身上动别的手脚,但不管有没有,只要对方盯上了夜寒,她便有天大的本领也是枉然了。

    阮青枝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之后便乖乖地站了起来:“我跟你走。司霖,这件事到此为……”

    她的话尚未说完,夜寒忽然就地一滚,猛扑过来拽住了她的裙角:“不行!青枝,不行!”

    阮青枝木然良久,低头看他:“夜寒,我迟早是要走的。”

    夜寒摇头,手中攥得更紧:“你不能走!你答应过要陪我过完这一世,你不能食言!”

    “我若不走,你的‘这一世’即刻就要结束了。”阮青枝苦笑,“夜寒,这是没办法的事。”

    夜寒拽着她的裙角艰难地坐了起来,仰头看着她:“你有办法!比如你可以抢在他前面杀了我!我就算要变成凶灵不入轮回,那也应该是跟着你,不是跟着他!”

    “夜寒,”阮青枝无奈地弯下腰去拯救自己的裙角,“账不是这样算的。道术仙法颇多变数,不是你一个凡人能懂。你的命数已改,没了我你依然可以做一世帝王,你又何必执著。”

    她苦口婆心的一番话,夜寒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反趁机抓住了她的手:“我确实不懂那些,但我不能放你跟他走!你是我的皇后,如今你转头跟他走了,我算什么?你不觉得我的头上颜色不太好看吗!”

    阮青枝觉得他说得挺有趣,想笑一下,胸中气血却又翻腾起来。

    她抚胸咳了一阵,之后又直起腰来,叹道:“夜寒,我的来历你一早就知道。凡间恩怨情仇,于我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你留不住我。”

    “我留得住!”夜寒抓着她的手腕挣扎着站起来,摇摇晃晃勉强站定:“青枝,你再看看我!你那些‘过眼云烟’,还有谁待你比我更真心的?还有谁比我更肯迁就你的?还有谁像我这样跟你同生共死一路艰难走过来的?咱不说你前面八世如何,就只说眼前的这一个——”

    他伸手指指屏前的那团光影,高声:“他待你如何,我可是亲眼看见了!那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的脾性能忍?而且你看他藏头露尾的不肯露脸,多半也未必有我好看……”

    他的话还未说完,司霖忽然狠狠将大袖一拂,一道剑影便罩了过来。

    阮青枝登时脸色煞白,想也不想转身撞了上去,然后毫无悬念地被那道光影重重地砸在了地上,身子委顿成一团,再也爬不起来。

    夜寒跟着一同摔倒在地,本能地想伸手去拔剑,却摸了个空,只好又扑到阮青枝身上,徒劳地想查看她的伤势。

    司霖远远地站着,冷声道:“这种生离死别的戏码该收场就收场吧,本君已经看腻了。骊珠,走!”

    夜寒叫不醒阮青枝,脸色煞白地在旁边跪坐了一阵,忽然挣扎着跃了起来,奔到床边拿到了他的剑,之后依旧回来挡在阮青枝前面,警惕地看着面前的那团光影:“她不能跟你走!”

    司霖呵呵笑了:“螳臂当车,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朕不觉得。”夜寒站得很直,态度坚定。

    司霖笑声更大了,震得窗前的龙凤花烛簌簌摇曳。

    “你护不住她,”他笑道,“你只是一介凡人。如果说她是白天鹅,你连癞蛤蟆都算不上,你顶多是阴沟里的一只耗子。”

    夜寒哈地一笑:“就算我是耗子,她也愿意落到地上来陪着我,她仍然觉得我是世上最好的男人。你倒是跟她一样会飞的,可惜你不过是一只苍蝇,我配不上她,你更配不上。”

    司霖气得抓狂,夜寒始终看不清他的脸,只看见白雾氤氲,比先前翻腾得更加厉害。

    惹怒神仙的后果当然是严重的。夜寒从未放松警惕,手中长剑始终攥得紧紧,随时保持着进攻的姿态。

    司霖盯着他看了一阵,气消了些,又笑。

    “你的腿在打哆嗦,”他语气轻快地道,“眼睛看不清了吧?寻天剑的威力不是你一介凡人能承受的,你再这样站着硬撑,你周身的血脉都会失控……本君好心劝你一句,立刻躺下等你的御医来救,你还有活着的机会。”

    夜寒没有理会他的嘲讽,手中长剑攥得更紧了几分:“我不能让你带她走。你只是在利用她,你不爱她!”

    “她走不走,这件事恐怕由不得你!”司霖长袖一挥,刺目的光剑重新出现在他的手中。

    他缓步上前,带着夜寒从未见过的威压:“让开!你自己要撞死在寻天剑上,须怨不得本君!”

    夜寒撑着不肯让步。

    司霖根本无需挥剑,他只要走上前来,夜寒已觉得周身血气翻涌,腥咸的气息从喉咙里直往上冲。

    他该倒下去了。眼前已经发昏渐渐看不清那团光影;冷汗从每一个毛孔里疯狂地涌出来;双腿也已经撑到了极限,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从中间断成两截……但他仍在死死地撑着,不肯退让。

    “要带她走,须先杀了我!”他用了全力,哑声说道。

    司霖发出一声低低的冷笑:“既然你一心求死,本君自然成全你!”

    说罢,他抬起手中光剑对准了夜寒的心脏,咬牙便要刺下。

    不料正在这时,殿中所有的灯烛在一瞬间尽数熄灭,廊下灯笼的光也不知怎的被隔绝在了外面,整个寝殿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之后,却有一道耀眼刺目的红光从阮青枝的身上散发出来,一点一点向外伸展,愈来愈亮,照得寝殿中像是着了火的一般。

    夜寒终于撑不住,跌在了地上。

    司霖下意识地抬袖掩面,那红光却如同利刃一般,穿透了他的衣袖、穿透了他的手臂和手掌,直直刺向他的胸膛。

    司霖向后仰倒在地上,蜷成一团凄厉地哀嚎起来。那片红光如同真的火焰一般缠绕在他的身上,将他整个人困在其中,半点儿挣扎的余地也没有留给他。

    局势瞬间逆转。

    夜寒靠在床脚上,瞪大眼睛看着那一团红光,只觉得遍体生寒。

    阮青枝仍旧躺在地上一动未动,那红光却源源不断地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如同某种神秘的利刃一般,追着司霖不放。

    以凡人的见识,夜寒不能理解这红光是什么东西。但他本能地觉得不安,很想立刻扑过去抱住阮青枝,却又不敢。

    司霖的哀嚎声并未持续很久。那团白影在红光的侵蚀下很快委顿了下去,露出一道颓败的身影。

    夜寒终于看见了他的脸,看见他精致的五官扭曲成一团,全无半分仙家气度。

    “骊珠,骊珠,”司霖的喉咙里传出嘶哑的哀求,“饶命……”

    阮青枝依旧没有动,那红光反比先前盛了些。司霖的哀嚎声顿了一顿,之后又加倍凄厉地响了起来。

    “青枝!”夜寒忍不住开了口,“你做这样的事,对你自己有没有损害?你……你要三思而行,不要冲动!”

    并没有人答他的话,同样也没有人回应司霖的求饶。殿中只有红光刺目,司霖的声音越来越嘶哑难听。

    夜寒终于大着胆子扑过去抱住了阮青枝,发现她身子滚烫亦如炭火,他心下更是骇然。

    “青枝!”他急得抱住她乱摇,“你不要乱来!你有没有危险?有危险就收手!”

    “她有危险!”司霖忽然住了哀嚎,厉声嘶吼:“她当然有危险!她是在燃烧她自己的魂魄!快阻止她!”

    夜寒大惊,心下将信将疑。

    却听司霖又继续吼道:“别瞎想了,相信我!她以凡人之躯强行施法与我相斗,她自己会受到百倍千倍的损伤!快阻止她!拿剑刺她眉心,封住她的魂魄,快!”

    夜寒下意识地依言提起了剑,之后却又生生顿住,犹豫着不肯动。

    司霖是敌人。他的话,可不可信?

    夜寒希望他是可信的。至少他曾经是骊珠仙子的丈夫,即便人品不太好,也该有几分良心,才算是当年骊珠仙子不算太瞎。

    可是,万一她就是瞎呢?

    这是一个非生即死的选择,赌注却要押在一个敌人的人品上。夜寒此生从未尝试过这样危险的豪赌。

    偏偏,留给他思考的时间又极少。似这般犹豫下去,怕也不用等他想明白,事情自己就奔着最坏的那个结果去了。

    怎么办……

    夜寒心慌意乱,手上的力气渐渐耗尽,几乎已经连那把剑都提不起来了。

    与此同时,殿中的红光也在飞快地黯淡下去。阮青枝的身形轮廓已经渐渐地看不清楚,只有司霖那边还亮得刺目。

    司霖死死地盯着阮青枝,喊破了嗓子向夜寒嘶吼:“快动手!还不快动手!等红光完全暗下去,便是西天诸佛亲至,也一样救不了她了!”

    说话间红光更黯淡了几分。夜寒像被架在火上烤着,到这会儿差不多要烤成炭了。

    他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用来犹豫,终于将心一横,用尽全力将长剑提了起来,对准阮青枝的眉心,狠狠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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