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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基业 第一卷 潜龙勿用 第四十五章 绝处逢生

作者:秋玦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19-11-04 15:43:08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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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胜奋力拨刀,将丁晓格开之后,心中也不禁赞叹。雒阳城中有好事之人,将他与其他七人编排进八位高手也就是雒阳八虎的排名之中。人称剑豪的丁晓仅次于自己,一直以来便想会一会丁晓,但一个是宫中内侍,一位是市井豪侠,身份地位相差悬殊,总不能上门挑战吧?所以也一直没有什么机会,今日一交手,方知道“虎贲盲道,内侍剑豪,银枪酒徒,舞姬飞盗”这句传言,也还算靠谱。

    虎贲便是昔日的虎贲左仆射王越,曾以一把铁剑击败百名虎贲铁卫,传闻剑术已至天人之境,多有神迹流传,雒阳城中好多游侠剑客都自称是王越的徒弟。至于盲道,便是指独眼道士史子眇,郭胜曾见过此人数次,一身道术出神入化,为半仙之体,又深得许负相术,常年遮住的那只眼睛,也号称能窥天地阴阳、视仙神鬼怪,还曾经扶养皇子辩长大,想比王越,更是深不可测。除此二人之外,要论短兵技击格斗之术,郭胜便自认为是天下无敌了。

    郭胜收了思绪,眼前这几个还活着的,还是尽快解决微妙,省得夜长梦多。想罢,便举起长刀,照着短信的脑袋,便要劈下。

    就在这时,也不知从何处,悠悠传来了一句:“大内官好生威武,再伤人命,以今日死者不足乎?”

    一听到这句话,郭胜汗毛耸立,惊出了一身冷汗。听这人说话声,似乎就在不远处,不出十步距离,可是自己竟然一直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存在。直到现在扫视一圈,出了倒在地上的三个,还有四处寻望的五个虎贲卫士,也不见其他人的踪影。

    郭胜又扫视了一圈,还不见那人的踪影,心中惊恐不定,便喊道:“何处贼人?只知装神弄鬼,且快现身,与我……”说到这,郭胜陡然想起还落下了一处,一抬头,只见头顶的亭阙之上飞下来一个淡黄色身影,身影下坠之快,不似不么人或者物从高处坠落,倒更像一道闪电劈了下来。

    郭胜下意识地一刀挑了上去,可那团身影似乎并不想伤到郭胜,随着刀锋一至,便像一只灵活的大鸟一般往另一个方向飘去,之后就停在了半空中。

    郭胜定睛细看,才看清这人,一身淡黄色的道袍,一捧钢针般的大胡子,头上紫金阴阳冠,右眼带着一个亮银眼罩,不是史子眇还会是谁?

    郭胜见是熟人,也就按下惊心,至于史子眇到底是如何能悬浮在半空中,过生虽然不知,但也见过他在天子面前表演过这一手,倒也不惊奇。郭胜说道:“却是,老奴倒是失敬了。但却不知史真人来扰我办事,竟是何意?”口中说的是敬语,可长刀依然横在胸前,没有放下警备之心。

    史子眇捋了捋那根本捋不顺的络腮胡子,说道:“陛下已知汝等今夜行径,特命我来将你带回。”

    郭胜想来,天子知道了自己擅自调动两百多名虎贲,顶多也就责罚一番,只要自己哀痛求情,定然无事。只是心中尚有疑问,一来天子如何知道此事,而来又为何会派史子眇来,便说道:“史真人休要诓我!陛下圣体欠安,不问外事,为不扰陛下修养,又事出匆忙,老奴这才未禀明陛下便借调虎贲。陛下既知,却又为何会派史真人前来?莫非史真人一心清修,如今也耐不住寂寞,欲向陛下邀赏立功?”

    史子眇笑了笑说道:“呵呵,大内官好生嘴利,贫道本欲救你,你却讽我?贫道闻陛下圣体欠安,特入宫探望并进献仙丹,后有人将此事报与陛下,陛下正欲派羽林拿你。若是今夜羽林出宫拿人,恐明日便是满城风雨!贫道这才向陛下请命,带你回宫。”

    郭胜也知道,私调虎贲,到底是重罪,若是事情传扬出去,闹得满朝文武参劾,即便天子想保自己,那也是件麻烦事。此时,他已经信了史子眇八分,但就此放过丁晓等人,郭胜还是心有不甘。

    史子眇看出了郭胜的心思,猿臂一展,大袖一挥,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宽大的袍袖里随即射出一把细铁链扎成的拂尘,趁郭胜分心之事,手腕一抖,用这把铁钩拂将郭胜的长刀卷走。

    “你!”郭胜见兵器被卷走,心中大怒,但此时若再动手,无论如何也胜不了史子眇了,只得放下姿态,朝史子眇深深一揖,说道:“既如此,老奴这便随史真人入宫面圣!”虽然心中不负,但史子眇有皇命在身,有夺了兵器,郭胜也值得立马认怂,还能多保留些颜面。

    史子眇、郭胜还有那五名虎贲卫士,都离开了。丁晓瘫倒在地上,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感叹道:“常听人言史道人已是半仙之体……我还不信……今日一见……竟能平地悬飞……不由得……不信……”

    “想来……不过以奇技淫巧、障眼之法罢了……”姜泫勉强撑起身子,半躺半坐起来。方才见史子眇能悬浮在半空中,姜泫初时也是惊奇不已,但随即想到他必然是借助了什么手段,只是一时想不明白罢了。不过悄无声息地上了亭阙不被人发现,又能趁郭胜不备一招卷走他的长刀,应该也是有一些真本事的。

    “姜……姜君啊……”史阿因为是肋骨折了,躺在地上本本就不敢动,捡了一条命,算是幸事,不过再耽搁下去也不是办法,便问道:“如……如此这般,我等当如何是好啊……”

    姜泫倒是没受什么伤,郭胜那一脚被姜泫躲闪了一下,没踢到实处,应该没事伤到内脏,不过一时半刻,也很难站起来,更别说还要带丁晓和史阿两个重伤员。

    不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今夜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总有人不嫌事大且不怕死的出来看热闹,之后不论是见义勇为,还是得重金许诺,算是将姜泫、丁晓和史阿都送到了怡春坊。

    这一夜,青风损失颇重。先前丁晓以己做饵,诱来泰半敌对游侠,又遣手下三杰曾明、常逢、童裕去袭击各个势力的博易场、酒肆、客舍。本来大事将成,常逢却早已背叛了青风,今夜的行动,刘宠、郭胜都已经知晓了。

    戌时五刻宵禁之后,邓文带了郭胜的手书,调了司隶校尉八百徒隶,前往外城各处缉拿青风徒众,先是依据常逢的情报扣住了曾明和童裕,之后全城搜捕,其间多有反抗,青风死伤百余人。通知完司隶校尉之后,邓文又带让灰衫剑客带着陈王府中十余名弩手前去埋伏丁晓,之后赶忙去郭南虎贲营迎接郭胜。在此之前,郭胜早已经派了两百虎贲卫士前去相助司隶校尉,等邓文来了之后,只带了十名卫士随行。

    一夜过后,雒阳所有游侠势力几乎全军覆没,其所经营的各类见不得光的产业,也均被青风接收。

    三天后,兖州东郡,濮阳县城。

    此地乃是卫国故地,古称帝丘,位于濮水之北而得名。后河水改道,此地便是河水交通要津,亦是东郡郡治所在。

    这夜,一辆驴车从县寺驶出,停在了馆驿门外,一个寻常富家翁模样的人下车走进门内。馆驿中的驿卒知道这人是路过此地的县令故交,不敢怠慢,殷勤地接待,顺着院墙青竹掩映下的一条石径向溪畔某处院子走去。

    入的此间,富家翁的脸上仍时时闪过忧愁之色,驿卒们想来会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尊驾,可是我等招待不周?”

    富家翁似有心事,见狱卒发问,便收敛起忧色,回问道:“啊……此间有娼妓乎?”

    驿卒顿时绽开了一张笑脸,心道果然如此,赶忙告辞退下,招呼娼妓去了。

    这富家翁不知道的是,自打他出了县寺之后,便有一道黑色的身影盯上了他。

    富家翁闭着眼睛躺在榻上,想着这三日以来所发生的事情,仍免不了心里一阵阵后怕。但既然走水路出了司隶地界,也就安全了。但是不是仍从心底里涌出一股恐惧的感觉,但想来也只是劫后余生的后怕。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了,脚步声轻微响起,向榻边走来。富家翁停止了胡思乱想,闭上眼睛等着享受一番,当感觉一只手轻轻地触碰到他的背上时,他忍不住痛快地呻吟了一声,然后这时却呻吟不出来了。

    一条帕子直接塞进了他的嘴里,紧接着他的手脚一紧一痛,被紧紧地捆在了榻上。

    富家翁拼命地挣扎起来,在榻上就像一条恶心的蠕虫般弹动,被毛巾堵住的嘴不时发出含糊的呼救声。

    把他手脚捆在短床上的绳子打着奇怪的结,山林里横行霸道的野猪被这种结捆住后,即便挣扎一夜都无法挣开,更何况这位富家翁如今年岁不小,又被酒色淘空了身子,所谓挣扎只是徒劳,而且滑稽,至于那些含混的呼救声实在不比蚊子叫声更大。

    富家翁马上绝望地发现了这一点,但他想来只是遇到了寻常的劫匪,在这紧张关头竟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不再挣扎,而是侧耳倾听四周的声音。

    房间里有人,很明显那人也并不想遮掩,脚步声稳定而清晰地从富家翁身后响起,逐渐靠近,马上便要走到他的身前,富家翁正想转过头看看是谁敢如此大胆妄为,却突然想起这种时候还不不看对方的脸为妙,浑身一阵僵硬,在恐惧的压力下用尽全身力气,紧紧闭上了双眼。

    “邓文啊邓文,你逃得却是够快!”

    完了完了,乔装成富家翁的邓文被人认出来了,他心里已经凉成了冰。

    声音很清脆,平静之中带着淡淡嘲讽,根本不像是个凶徒在说话,倒更像是雒阳市井里的少年在和人说笑。

    “睁眼吧,无论你看与未看,今夜都难免一死。”

    邓文战战兢兢睁开双眼,惊恐向前方望去,只见一名少年正半蹲在短床前,隔着不到半步远的距离含笑望着自己,像是在它乡遇到故知一般,而手中却握着一根足有两尺长的桌腿。这少年还算俊秀,只是脸上隐隐一道疤,从耳边一只延伸到嘴角,但若不仔细看,这道疤还不太算毁了这张俊脸。只是此情此景,这张脸在邓文看来,却是极其的嗜血与癫狂。

    来的人不是别人,邓文虽然没有见过,却有耳闻,就是青风三杰之一的童裕,一身丁晓亲传的武艺,做事心狠手辣,雒阳游侠皆称其为“笑面虎”。

    邓文不相信自己会就这样死,他想说话,想恳求童裕拿走自己的嘴里的帕子。所谓君子爱财,只要自己许以重利,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但是,这些想法还没在邓文的脑子里走完一遍的时候,童裕像钢铁般的掌尖狠狠戳中邓文的咽喉,皮肤上没有露出丝毫破损,里面的软骨却已经片片尽裂。

    童裕站起身来,手掏出根随意拣来的铁钉对准御史脑后某处,用带着黄锈却依然锋利的钉尖在对方脑间量了一下,然后拇指用力按了下去。

    轻轻地一声闷响,就像是利刃划透帛布发出的声音,锈蚀的铁钉穿透了邓文的脑骨,深深扎了进去直至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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