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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进今天接到了许多电话。大部分是催工程尾款的，还有个别打探情况的。但最令他头疼的，就是刚刚接到的银行的电话。
对方对他说，根据他们的调查，自己新建的金域豪庭工程现在已经全面停工，如果不能继续施工或者增加抵押物，他们就会立即收回贷款。
收回贷款？可是他以金域豪庭名义贷的款早已经用在了别处，哪来的钱还给银行？不给钱，银行就要收回抵押物，抵押物不就是他那盖了一半的房子？他为了这个工程耗费了多少时间和金钱？这一回收，他不禁亏大了，连其他的产业都要受牵连。本来打算预售一部分房子，拿房款来运营。结果倒好，不知道是谁将他没钱了的消息捅了出去，施工队本来就没拿到工程款，这么一来更加不愿意干了，也没有哪个施工队愿意冒险接下后面的活。现场一停工，谁还敢买他的房子？
正在这时，他的电话又响了。原本想直接不理会的，只是这来电没有显示，看起来有些奇怪。不知道是什么驱使着他，让他按下了接听键。
可是电话一接通，他就清醒了过来，想到之前那些问他要钱的电话，他怒火中烧，想都不想就吼道：“没钱没钱没钱！你们这些要债的，平时怎么不找我，偏偏这个时候催我？逼着我破产是不是？！”
对方安静了两秒钟，接着电话里响起了一个冷冰冰的女声：“冯先生，我不是来要债的，而是来助你一臂之力的人。”
冯进有些意外，将手机从耳朵上拿开，又看了眼来电显示。
依旧是未知来电。
这么神秘？还该不会是哪个诈骗团伙来趁火打劫的吧？
“助我一臂之力？我告诉你，我可没钱给你，一分都没有，也不会拿我名下的任何产业做抵押！”冯进恶狠狠的说。
牢画没想到冯进火这么大，怀疑的看了眼在一旁偷听的青魂。这家伙不是说，这个时候是打电话的最佳时机么？怎么不管用啊？
青魂连忙45度望天，做出一副思考人生的架势。
“你在金域豪庭的工程，我们可以给你完成。可以赊账，但你要按超出市场价百分之十五的价钱给我。”
冯进显然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好事，一瞬间有些眩晕。
见他不说话，牢画以为他是不满意价钱，解释道：“冯老板，现在是非常时期，这多出来的百分之十五你给的不亏。”
“我们见面谈。”冯进强忍住心中的欣喜道：“现在可以吗？”
“现在？”这时才十点多，牢画还没到休息时间。“我现在不行。十一点四十五，在银座一楼的左岸咖啡见，我姓牢。”
姓牢？冯进从没听说过这个姓。不过此时此刻他可一点儿也不关心对方姓什么，他只在乎自己的工程能否顺利进行。
十一点四十五，冯进准时走进了左岸咖啡。
“您好，请问几位？”服务生礼貌的上前问道。
“我和一位牢女士约在这里见面，请问她到了吗？”冯进问。
“先生您这边请。”服务生将冯进领到了一个卡座门口。
冯进掀开了卡座的帘子。
来的路上，冯进先是算了算自己的帐。有了这个施工队的加入，自己这一次就可以顺利度过难关，他的产业也可以进一步扩大。也不知道这个包工头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好不好说话，到时候金域豪庭的房子卖出去赚了钱，就先拖着她的施工款，把钱先给自己开发的那个度假村投进去，这样他就一点儿风险也不用承担，还实现了利益最大化，岂不美哉？
这个牢女士，声音虽然有些冷，但是应该还很年轻。一个年轻女人当包工头，估计会是个女汉子吧？不过就算是女汉子，到底还是个女的，还能把他怎么着？
还没见到牢画，他已经在脑海中虚构出一个五大三粗的母夜叉的形象。走进左岸咖啡，他就想着自己风流一世，还没有跟母夜叉来过这么风雅的地方，这一次就当做是牺牲了。
可当他在服务生的领路下来到卡座，掀开卡座门帘的一瞬间，却整个人都呆住了。
坐在卡座沙发上的女孩非常年轻，甚至有些稚嫩。然而她的身材却一点儿也不稚嫩，在一身合身的黑色裙子的包裹下，仅仅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就足以让人浮想联翩。这样动人的景色，偏偏配上了一张冷艳的面容，那一头微微泛着蓝光的头发，在暖黄色灯光的照射下，形成了一个几乎是可视的神秘气场与氛围。
这个女孩，能是包工头？
他下意识就以为自己走错了，正要道歉离开，女孩开口了。
“冯老板，请坐。”
正是那电话里冰冷的声音。
冯进几乎是有些颤抖的放下门帘，坐在牢画对面，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观察着牢画。
牢画才不去理会他那怪异的打量，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冯老板，我提的建议，你考虑的怎么样？”
冯进见牢画这么直接，也没有啰嗦，正色道：“可以。不过说好了，我不能雇佣你们施工队太久。毕竟高于市场价百分之十五，我不可能长期和你们合作不是？”冯进笑着说。他现在只是要缓解一下当务之急，等到工地继续开工了，房子开始售出，他拿到房款，所有的产业又可以正常运转了，哪里还会用这个高出市场价的施工队？
“行。”牢画答应的也很干脆。她才不在乎这些。以青魂的速度，这半拉子工程一夜就能封顶，还怕到时候拿不到整个工程款？
“什么时候开工？”冯进问。
牢画看了眼青魂，青魂道：“随时都可以，不过我建议晚上施工，因为我的手段不易见光。”
牢画点了点头道：“今晚就可以。”
冯进大喜过望，忙道：“那我们尽快把合同签了，省的夜长梦多！”
签合同？牢画没有准备，她也懒得去拟合同。本来这就是“见不得光”的事，怎么能摆到明面上来签合同？
想到这，牢画摇了摇头。
“我们施工队从不签合同。”
冯进大吃一惊，他可从没听说过包工头主动提出盖房子不签合同的。这万一遇到纠纷或者他事后赖账，包工头找谁去？
他想到这儿，又开始观察起牢画来。这女人搞这么神秘，原来是个菜鸟在装大尾巴狼。
“行吧，你说不签就不签。不过耗材可不能浪费，我会安排材料员监督的。”
安排材料员监督？那怎么行？牢画皱了皱眉道：“冯老板，你这么不放心我们，干脆我们换一家好了。反正在谁家不是干活？”
冯进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我这不是担心耗材过多，浪费资源么？我们盖房子要讲原则有底线是不是？”
牢画冷哼了一声：“不是就好。我可是看在冯老板你最近有些困难才特意伸出援手的，并不是没有其他生意可做。要是做好事还被人质疑，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冯进讪讪的笑了笑，没好接话。心里却道：这个包工头指不定就是找不到活干了才找上我，不然怎么会接这个烂摊子？我这个开发商还要看包工头脸色，也算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了。
青魂却在一旁指着冯进大骂：“你这个奸商！你这是不相信老子！你给老子等着，我不仅不会浪费，还能给你省下百分之十的耗材，看你到时候说什么！”
青魂那一口一个“老子”的模样遭到了牢画深深地鄙视。说好的书生气呢？
不过，这些话冯进是听不见的，只能由牢画代为转答：“你不用担心耗材问题。我的施工队技术过硬，会比平均耗材少用百分之十。”
什么？冯进再次吃了一惊。这种话这丫头都敢说？真是稚嫩的可以啊！要知道，她今天说了这种话，只要日后她完成的差了那么一点点，他都可以以此为借口扣押她的施工费。这丫头，看样子这回要赔惨了！她是不是缺心眼啊？
牢画见他不说话，一脸茫然的看着她，继续说道：“我的团队囊括了你工地所需要的所有人才。现在你的工程已经进行到了一半，材料也有现成的，我只收一半施工钱。不过有个规矩。不论过程，只看结果。施工期间你不要管我什么时候动工怎样动工，用什么方法与设备，用多少人，总之在你要求的时间范围内我会交给你想要的结果。”
冯进眨了眨眼，奸商的本性又暴露了出来，笑眯眯的说道：“行啊，不过我不知道你用什么设备，怎么算钱啊？我和原来的包工头签的合同是150万清包，只包工不包料。你看这都到一半了，75万，我再给你加百分之三，97.5万，凑个整，98万，怎么样？老哥对你够可以了吧？”
他这话说的有技巧。以这个小区的面积，这么算自然没有问题。但是牢画说的是除了材料以外全包，而他原本签的那合同只是包部分。他这是欺负牢画不懂行情了，玩起了打哈哈的游戏。
牢画也笑了。这一笑虽不倾国倾城，却极具神秘和诱惑，令人见之心神不宁。
“冯老板，你上一次在城东开发了一个规模差不多的小区，和三位包工头签合同，总共花了300万。我说过，是全包。”
冯进不知道牢画是如何知道的，可见牢画这一回变精明了，摸了摸鼻子，笑呵呵的说：“小姑娘，原来你是准备把所有的都包下来啊？我刚刚没听清不好意思啊！你这手笔挺大的，是不是哪家建筑公司的啊？”
牢画懒得再与这个冯进打哈哈，冷声道：“195万，这是封顶价。”
冯进摇头道：“不行，我只要缓解一下近期的资金压力，很快产业就能转过来了。我要是这边可以了，你那边工程还没做完，怎么算钱呢？我刚刚都说了，不能跟你们合作太久。”
牢画又是微微一笑。这一笑依旧很美，但是冯进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把金域豪庭的贷款用在了度假村的工程上，又把度假村的土地使用权拿去给银行做抵押，借钱来搞温泉开发，现在度假村还差最后一步就可以运营，温泉项目也差那么一点点进度，金域豪庭又盖了一半。本来都是好事情，可偏偏这个时候温泉忽然出了问题，前期投进去的钱打了水漂，为了保住度假村的地，你把温泉项目低价卖了，可是这还不够。你又把自己所有的房产卖了，又向朋友借了些钱，这才勉强保住。现在你一分钱都没有，原来的施工队又弃你而去，没有其他施工队愿意来给你施工，更没有人愿意买你开发的房子。你这是陷入了一盘死棋。”
冯进惊愕的看着牢画。他开发的项目遇到挫折，这种事大家传一传也就罢了，可自己变卖房产的事情实在太丢脸，所以他处理的很小心，谁也没告诉，也没有传出去。她是怎么知道的？！
“冯老板，你说过，你一分钱都没有。这不是玩笑话。现在也不是你可以讨价还价的时候。你已经走投无路了。”牢画站起身来，俯身盯着冯进的眼睛，似乎是想看一看从这个被逼到绝路的人眼里，到底能看到些什么。
冯进此时被她揭开伤疤，整个身心都脆弱无比，再被她那来自于地下的黑色瞳孔这么一看，直接瘫在了沙发上，冷汗直流。
牢画没料到这人这么不经吓，看他那模样，生怕他要碰瓷，转身就要离开卡座。
“等等！”冯进见牢画要走，一时间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拉住了牢画的手提包，却换来牢画一个杀人的眼神。
拉什么拉？这包可贵着呢！牢画的内心在咆哮，冯进却听不见，只是颤抖着说道：“封顶就封顶！但要快！我……我快撑不住了。”说到这，他忽然老泪纵横。他来时还满怀希望，想着如何和牢画讨价还价，可被牢画这么提醒，他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已经糟到不能再糟了。现在不过是多花几十万，可若是银行真的将金域豪庭给收回，他这一切也就付诸东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