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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柳清艳狠狠地愣了一下，手中的灯盏也差点摔在了地上。
“为……为什么？”柳清艳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你不是还跟我说，不要被怨恨冲昏了头脑，不要去做蠢事……可是你现在做的事情不是更蠢吗？”
杀了驸马爷，即便是不得宠的公主与驸马，杀了也有碍于皇帝的威仪。
一直理性能够看清楚世事的陆司观，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子的人？因为一时的冲动就下了杀手，这根本就不是陆司观的作风。
陆司观伸手握住她提着灯盏的手，掌心的温度传递而来，带给柳清艳以绝对的安全感。他很轻地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
柳清艳又是一愣：“你……你不知道？”
“嗯，我不知道，”陆司观很轻地点头，“当时的事情我已经记不清楚，我最后意识恢复过来时，我看见我手里的长剑已经刺入了秦牧屿的胸口，而皇上就站在一边。”
“为什么会这样？你……”柳清艳深吸了一口气，“你若是要杀了他，你怎么会不记得？”
陆司观摇头：“这件事情我也一直觉得很奇怪，我已经想了很久，但是一直不晓得究竟是为何。”
柳清艳皱起了眉头：“这确实是一件古怪的事情……”
为何杀了人会不记得呢？难道是被人下了什么样的巫蛊或是毒药？
“我曾想过是不是被人下了蛊毒或许迷药，”陆司观道，“但我在那之前一直都没有感觉到，没有任何的感受，在那之后，我探查了体内的气息，也一直都无迹可寻。”
“那么……这样子究竟是为何？”柳清艳蹙眉看向陆司观。
若是如此看来的话，陆司观是被冤枉的，若是他自己来判断的话，他绝对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陆司观不至于蠢笨、冲动到这个程度。
“我也不知道，所以，”陆司观深吸了一口气，一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语气坚定，“我也出不去，皇上不可能会给我这样的机会。明日皇上亲自提审，一般而言，皇上只会下达死刑的命令，毕竟那个情况是他亲眼所见，铁证如山。”
“但是那不是你做的……”柳清艳看着陆司观，眼睛里有泪光闪烁。
“所以我才需要你去做一些重要的事情。”陆司观深深地注视着她。
柳清艳吸了吸鼻子，看着陆司观的眼睛，终于很轻地点了点头：“你说。陆司观，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去做。”
陆司观点头，凑上前来在她的额头上很轻地吻了一下：“我相信你会做好的。”
柳清艳用力地点着头，在接下去的一段时间里很认真地把陆司观所说的话语全部都给听了进去。最后，陆司观伸手揉了一把她的脑袋，怕她太紧张，用比较轻松的语调安慰说道：“若是记不住也没有关系，当初你死了一次，也还是回到了我的身边，说不准这一次我死了以后，也还能够与你重聚。”
柳清艳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不要说这样的话行不行，我已经很难过了。”
“我在安慰你呢，”陆司观低声笑了笑，“怕你担心我，担心得晚上也睡不着。”
没有他在她的身边，她不会出什么事情吧？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也许都不会知道。这样的一间牢房皇帝早就已经为了他而建造起来。在重用他的时候却也正在为他修建着给他的牢笼。
陆司观早就应该已经想到了会有这样的时刻，但他只是遵从了自己的内心去做事。
陆司观也早就知道了会有人在这件事情上陷害他，但是他依旧是为了柳清艳去找了一趟秦牧屿。当年他与柳清艳之间的孩子因为秦牧屿而死去，柳清艳也是因为秦牧屿而丧生，这些事情，陆司观都希望秦牧屿付出应有的代价。
而现在秦牧屿死了，的确付出了他应该付出的代价，但是这并不是陆司观想要的。
“我一定会做到你交给我的任务，”柳清艳坚定地看着他，“我一定要为你做点事情。我们以前就遇见了很多的困难，但是我们不是都度过了吗？”
陆司观看着面前眼神坚定的柳清艳，一时间竟然也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好。
柳清艳看着他：“所以等我回来，这个地方应该是难不住你的，你不会有任何的意外。只要你等着我回来就好。”
陆司观很轻地点着头，看向柳清艳就好像看见了自己的整个世界在闪闪发光，即便身处的是牢笼，他也依旧觉得，眼前是发亮的。
陆司观正想要说什么，南宫易曲起手指敲了敲铁门：“尽快吧，要说的都说完了吗？”
柳清艳回过头去看了他一眼，很快地抬手擦了一下眼睛，很轻地点了点头：“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的话便先走吧，”南宫易道，“若是被发现了，不管是王爷、王妃你们两个还是我，即便是我们整个将军府也保不住。”
“这件事情……的确辛苦小将军了。”柳清艳皱起了眉头表示内心的感谢。
“这有什么可道谢的？”南宫易叹息着看了她一眼。
柳清艳再看向陆司观：“刚才你对我嘱咐的事情我回去做的，你在这里等我。”说完，她便走到了南宫易的身边，对着南宫易道：“走吧，小将军。”
南宫易看了她一眼，似乎思索了一下子什么，微微点头：“走吧。”
柳清艳又忍不住回头看了陆司观一眼，灯盏就在她的手中，在她走出牢狱时，陆司观的身影已经重新被黑暗笼罩，故而看得不够真切。但是她就是知道陆司观在那里。
南宫易拉着她的手把她带出来，帮她戴上了厚重的斗篷，再将牢门紧锁起来。
他拿着钥匙串，看向柳清艳，低声道：“走吧，我带你出去。”
柳清艳“嗯”了一声，跟着南宫易一起走向外头。经过那些个正喝着酒的狱卒旁边，南宫易笑眼将那串钥匙递还了回去：“给，诸位兄弟。”
狱卒们纷纷看了他一眼，一个狱卒笑了起来：“这位小将军，当真是仗义得很！兄弟有难，再多大的困难也要来看他！”
“你喝醉了。”南宫易也跟着笑了一下，但已经握住了身边柳清艳的手。
被南宫易握紧了手掌，柳清艳却并未想到要躲闪开，她皱着眉头，低着脑袋，不希望被人看见自己的脸——一定会认出来她是谁，齐王妃、京府尹的脸很多人都见过，谁也都记得她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我哪里喝醉了？我们的头儿说了，不能多喝酒！喝醉了的话，犯人说不准就跑了，要是到了那时候，我们的十个脑袋也顶不了罪。”那狱卒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哦？你们的头儿？”南宫易倒也挑起了眉毛，没有转身离开。
“那当然，我们的头儿可是个人物，”那狱卒说道，“当初他还救过皇上与太子的性命，不过不肯领赏，自己一个人走了。皇上一直记着那件事情，在遇见我们头儿，便给他封了这么个职位。你也晓得，小将军，我们这群人当初也基本都是拼杀出来的，但是在我们那头儿的面前，谁还不是服服帖帖的？”
南宫易挑着眉毛：“那若是有缘，可得见你们头儿一面。”
狱卒却摆了摆手：“我们这头儿可不轻易见人，你是骠骑大将军的独子也不行！就算你是骠骑大将军也不行！”
柳清艳暗地里拉了拉南宫易的手，示意他快些离开这里。她实在是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好像下一瞬间就会被识破了身份一般。
而好巧不巧，那狱卒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当即扬唇一笑，看了过来：“这位是个姑娘？”
“啊，是姑娘，”南宫易状似无意地将柳清艳护在了自己的身后，看向那狱卒，“不过只是陪着我来的，不晓得这位兄弟有什么想法？”
“哦，小将军的女人？陪着小将军来这个地方？”那狱卒轻蔑地笑了笑，“刚才去看的还是齐王吧？那不成是叫这女人进去给齐王留个子嗣？”
听他这么说完，所有的狱卒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其中又夹杂了一声调笑：“那这齐王未免也太快了，我们的酒都还没有喝多少呢！”
南宫易眯起眼睛环顾了四周一圈，冷笑了一声。
那狱卒听见了，脸色也随之微微一变，向前一步，道：“小将军，你方才可是因为瞧不起我们才笑的吗？”
气氛一时间不对劲起来，柳清艳不由自主地抓紧了南宫易的手。
那狱卒又看向了柳清艳：“不过，不管怎么看，这一位姑娘都像是……”说话的间隙，他伸了手过来要扯柳清艳的斗篷。
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男人冷漠的声音响了起来：“你这是在做什么？不管是什么女人，也不是该如此轻薄的。”
听见这个声音时柳清艳不由得一怔——这不是消失了很久的王兆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