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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案情背后的故事
十分钟后，梁羽摁灭了手中的烟蒂，回到了审讯室。
聂凌志用鄙夷的眼光打量着他。
梁羽并没有回应他的故意挑衅，平静地说：“我们来说说你吧。”
“我有什么好说的？你想写本罪犯集锦的书？”聂凌志冷笑道。
梁羽继续开口道：“这个世上的幸福大都相似，不幸则各不相同。我想知道你什么让你变成了现在人不像鬼不像鬼的这幅模样。”
聂凌志笑了笑回答：“好吧，既然你想听故事那么我就讲一讲吧！”
大概在26年前，一对偷尝禁果的青春期男女，在一间郊区的出租屋内生下了一个男婴。
由于这对少男少女的无知，这个原本不该出生的婴儿，在不受祝福的情况下可悲的诞生了。
惊慌失措的年轻父母自己还是个孩子，就有了孩子。他们果断的抛弃了这个婴儿，那个婴儿就是我。
聂凌志停了下来苦笑道：“所以说投胎是个技术活不是吗？”
梁羽没有回答他的提问，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接下来的故事有些老套，你应该能猜到。这个婴儿最终被送往了福利院，在那成长。福利院是个大熔炉，看似温馨却也残酷。无辜的孤儿们从小就学会了看眼色讨好妈妈们，那么多的孩子就共享几个妈妈可见其中的竞争程度。正常情况下谁的妈妈可以经常的换？答案是只有福利院。
孩子们也慢慢习惯了告别和接受新妈妈，有时候运气好碰到的是脾气好的妈妈，有时候是坏妈妈，总之什么类型都有。随着年龄的增长，我逐渐意识到了自己是个孤儿的事实。在我五岁那年，我遇到了领养我的第一个妈妈。她是个美丽的温柔的妈妈，我一度幸福地认为她就是我的亲生妈妈。
她对我像亲生儿子般的好，她会给我买新衣服，会给我做好吃的，会陪我玩游戏。每天晚上，她都会来到我的房间给我讲故事，或者唱儿歌。
她优美的嗓音犹如天籁般悦耳动听。和我玩耍时，她的笑容灿烂无比，直射到我冰封的内心里。可是我的好日子在一年后就消失了，那个不孕的母亲后来借助人工受孕有了自己的宝宝。她变了，她的微笑留给了她的宝宝。她不再给我讲故事，不再陪我玩耍，就连我哭闹时她也会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我嫉妒，我伤心，我的妈妈又被抢走了。之后我故意变得调皮捣蛋，不可理喻。我偷领居家的东西，偷大人的东西，总之各种偷。终于有一天，她变脸了狠心的把我送回了孤儿院。直到那时我才明白妈妈只有亲的才是最好的。”
梁羽默默地听着他讲述，墙上的时针一分一秒的过去。
聂凌志喝了几口睡继续说道：“之后的我又被领养了几次但都最终被退回了。我心里的的阴暗面早在不知不觉地生根发芽了。”
梁羽抬起手腕再一次看了下时间，开口说道：“很晚了，今天的笔录就先做到这里，我们明天继续。”
聂凌志冷笑道：“明天我不见得有心情讲故事。”
“你别太嚣张，死到临头还那么拽？”小高怒吼道。
梁羽不瘟不火地说道：“这可由不得你，别忘了你现在的处境。”
说完，梁羽转身走向门口。
聂凌志的笑声传来：“梁队长，抱歉啊，刚才我讲的故事不要当真，我是瞎编的。我一个连父母都不知道是谁的孤儿，猜测一下我的出生经历不犯法吧？”
“你……！”门口不可抑制地怒吼传来。
聂凌志越笑得更猖狂了，他开口道：“你想听故事我就编一下喽，我很配合的。”
梁羽上前给了他一拳，聂凌志嘴角流血表情却极其夸张地狂笑不止。“哈哈……哈哈……好玩……”
已经严重扭曲的心理和张狂的笑容，让他的面目变得狰狞。
在他眉清目秀的外表下，早已是麻木不仁的丧尸，是躯壳，是森森白骨，是常年生活在阴暗下的蠹虫，暗无天日冰冷异常。
第二天，第三天的审讯不是很顺利，聂凌志像木偶般任凭如何打骂都不再开口。
仿佛设置了暂停的机器，一个字都不吐。
一个星期后，一位女人的到来引起了聂凌志情绪的起伏。
“你好，我找梁队长。”
“你是？”
梁羽办公室突然到来的妇女，令他惊讶不已。
中年女子四十岁上下，皮肤白皙，保养极好。
“我叫任馨予，我是聂凌志的亲生母亲，我想去看看他。”
梁羽听了她的话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女子平静地开口：“几个星期前，宝贝之家的志愿者通知我，说有一位孤儿的DNA和我匹配成功，可能就是我要找的亲生儿子。”
梁羽不可思议地又问了一遍：“你确定是聂凌志？”
女子坚定地点点头：“嗯，我可以见到他吗？”
“关于他的新闻报道你有关注吗？”
女子点点头回答：“我知道，之前我犹豫了很久要不要来看他，但是现在我已经做出了选择，
我希望和他见最后一面。如果当初我没有抛弃他，或许……”
女子的咽呜声传来，声声入耳。
“好的，你稍等我安排一下。”梁羽开口说道。
手上带着手铐，脚上锁着铁链的聂凌志被带了进来。
这一次坐在他对面的不是刑讯逼供的警察，而是一位中年妇女。
只见她欲语泪先流，神情悲伤。聂凌志冷冷地看着她问道：“你是谁？”
女子擦掉眼泪，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你好，我叫任馨予是你的亲生母亲。很抱歉我现在才出现，我来晚了。”
聂凌志冷漠的叫到：“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我真的是你的母亲，这是宝贝之家的志愿者给我的DNA检测报告，上面结果显示你就是我的亲生儿子。”女子拿出一张报告单说道。
聂凌志瞬间瞳孔地震，脑袋感觉几乎要爆炸了。“你是不是警察找来的骗口供的？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我的DNA信息十年前就录进去了，为什么现在才匹配到？”
任馨予解释道：“我一直都不想寻找你，直到后来我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所以几个月前抱着侥幸的心里我把自己的DNA信息上传到了宝贝之家，直到最近才匹配成功找到了你。”
聂凌志冷笑道：“别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相信你，数据也可以造假。”
任馨予淡淡的开口道：“我只是想见你一面，你相不相信以后都无所谓了。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可是当初我也是没办法。”
聂凌志冷着脸不语，内心慌乱至极，表面上却平静地像面镜子。
女子自顾自开口道：“27年前，我还是个刚上初中的学生，学习较好，性格乖巧。一天晚自习归来的路上，独自回家的我遭遇了来自同年纪的一个小混混的性侵。那时的我，胆小如鼠又受到了他的威胁所以什么都不敢说。直到有一天，放学回来的我肚子痛的要命，蹲在了偏僻的一个小路上。是一位路过的老奶奶发现了我，看出来我是要生产了。老奶奶发现我的时候，婴儿的头已经露出了，紧要关头是她亲自帮我接生，生下了你。
生完之后，由于害怕我趁老奶奶不注意，独自逃走了。后来的后来对于你的去向和情况，我一无所知。这些年来，我总是在担心当初的事情有没有暴露？而你又会是什么模样？直到几个月前我才抱着找寻你的念头，上传了自己的DNA信息，这才有了你的消息。”
聂凌志痛苦的捂着头，绝望的泪水从两颊流淌下来。
“你不该来的……你不该来的……”他不停地念叨着同一句话，情绪激动。
任馨予痛苦的流着泪说道：“是我对不起你，由于我的年少无知才导致了你的出生，又因为我的软弱无能不得不抛弃你。是我不好……可我当时只有14岁啊，我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我也是个受害者，就连怀孕了都一点都不知情。我……我……”妇女早已泣不成声，泪流不止。
聂凌志收敛了情绪，悲痛地开口道：“是不是我让你失望了？既然你看到新闻，知道我是这样一个魔鬼，为什么你还要来看我？”
任馨予伤心地说：“是我不好，如果当时我能勇敢一点聪明一点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你不该出生的，对不起……对不起……”
聂凌志凄凉地苦笑道：“告诉我你有几个孩子？过得幸不幸福？”
听到他莫名其妙的提问，任馨予愣了一下回答道：“我有一对双胞胎女儿，当初隐瞒这件事之后的人生过得还算顺利。大学毕业后，我成了一名护士找了个医生老公，后来又有了女儿，一切都还算圆满。”
聂凌志满意地点点头说道：“这就好，你回去吧，就当从来没见过我。”
任馨予含着泪告别：“对不起，凌志，这辈子我们无缘无份，希望下辈子你还能当我儿子，
那时我一定好好陪着你长大，一起慢慢变老。我相信有我参与的你的人生一定会很不一样。”
聂凌志红着眼强忍着泪水别过脑袋，母亲的模样永久的刻在了脑海里。
这是他苦苦追求的母爱，这一生他没享受到的他认为最宝贵最不可缺失的东西。
如果有来生，他愿意拿他的一切去换，换一个正常的家庭，正常的母亲。
对于有些不幸者来说，往往最普通的东西却是最难得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