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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朔手脚冰凉，背脊发寒，一股心悸游走全身。
而在他的脸上，终是强挤出了笑容。
“呵，我说你为什么要与我讲那么多废话，原来是在为此刻做准备啊。”
他抬不起头，便抬起视线看了看天空，如此说道。
虽然脸上仍然写着镇定，但在镇定之下，却总有掩盖不住的动摇。
这是发自于内心的动摇，是由他根本控制不住的心悸所引发的。
此一刻，他真正感觉到了站在面前的对手不是人，而是神。
他第一次如此彻底的明白，鲟正阳已经蜕变为神了，真正的神。
神与人真正的差距，不在实力上，也不在修为上，而是在身份上。
简而言之，人和神唯一的区别，就在于人和神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字。
天底下或许会有强过神的人，但那么强的人终究也还是人，而不是神。
东方朔看着鲟正阳，就连呼吸也不知觉变得沉重了起来。
“这副肉眼凡胎的躯壳，让我远远无法恢复到全盛，如今的我和凡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差别。”鲟正阳在此刻张口便道，“所以哪怕是对付你这样的凡人，我也只能够选择动用这一张底牌了。你虽然是个凡人，但却是个让如今的我无法看透的凡人，我不能有半点闪失。”
“怎么，和我说这些，是想要和我道歉，说抱歉用这种方法杀我吗？”
东方朔凝了凝神，嘴上仍然不依不饶。
鲟正阳闭上了眼睛，此刻他看起来一丝一毫防备都没有。
因为他明白，在属于真神的力量之下，东方朔站着都已经是奇迹，根本不可能还有对他出手的能力。
“如果没有我的话，你或可以成为神。”
鲟正阳道，“但我想要成为神，所以我只能够将你的未来付之一炬。包括你的灵魂，也将在这一击中彻底湮灭。除非，你有第二条命，可惜你没有。”
一瞬间，一道汗从东方朔的额间滑落。
灵魂湮灭，这是何等可怖的手段？
“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
东方朔紧咬牙关，道。
看着他已经露出了吃力的神色，鲟正阳也才暗自松了口气，并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将是我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
“如果这一击落空的话，你还有能力发动第二次吗？”
东方朔问道。
这个问题，让鲟正阳愣了一下。
他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种对他来说，根本无关痛痒的问题。
“这一击，不会落空。”
鲟正阳道。
东方朔皱眉：“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鲟正阳一叹，终是道：“这一招之后，他们将会察觉到我的存在，若再使用第二次，他们便将能够确定我的位置。这样的回答，足够了吗？”
“够了。”
东方朔道。
而就在这一声话音将要落下却还未完全落下之际，站在两人此处所能够看到的天地间的最后一丝光亮，也彻底被滚滚黑云所遮蔽，就仿佛是将整个世界都拖拽到了黑暗之中一般。
黑夜中尚且能够见到星光皓月，可此刻，伸手而不见五指，林木万物的动静也彻底消失，就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黑暗中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压制。
而这股力量所汇聚的中心，便是东方朔。
随着威压的增大，东方朔身上每一寸肌肉都仿佛受到了完全不同的压力，而互相分裂撕扯，血液在短短不过数个呼吸之内便迅速布满了东方朔全身上下，撕心裂肺的痛苦令东方朔的思维都在这一刻直接停摆。
衣物与纳戒之类，更是早已在这股力量之中化作了齑粉，除却山河图外，其他的一切都已经消失。
东方朔双眼翻白，白中透红。
他笔挺地站在原地，而若但凡能有一丝光亮透过漆黑的云层照耀到他的身上，便能够看到他已经彻底化作了一个红彤彤的血人。
早在一切开始的第一刻，东方朔就已经疼痛到失去了喊叫的能力。
至黑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光亮与生机。
“结束了。”
冰冷的字眼从鲟正阳的口中放出。
而当这句话的最后一个音落定的瞬间，苍穹之上又是一道霹雳划过，竟是瞬间在黑云中四开了一道口子，而所有的黑云皆是疯狂的涌向了那一道口子，而迅速在口子的中心化作了一枚浑浊的黑球。
在这个过程中，大地逐渐起风。
就好似是将先前无法动弹怨念全都释放出来了一般，随后的数个呼吸之内，风、树、花草都尽情地晃动摇摆。
风停了的时候，黑云也散了，留下苍穹上的浑浊黑球，也在闪电一划而过之际，湮灭入了虚空之中。
而在鲟正阳的身前，草庐早已不见，乃至于百丈之内原本凹凸不平的地面，也都变得平整。
此时，鲟正阳低头，看向了约莫十丈外的一滩血迹。
“这就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唯一证据了。”鲟正阳道，“让你万劫不复，我很抱歉，但没有什么比我成为这天地的主人更加重要的事，我……必须成为这天地的主人……”
他看着血迹，说道着或许只有他自己能听懂的话。
“你说这些，谁懂？”
忽然，一个声音令鲟正阳始终平静的脸上，史无前例地露出了惊骇的神色。
声音来自于他的身后，可这一刻，作为雷神转世的他，竟然感到了恐惧。
这种恐惧不是来自于任何的威慑，而是来自于摆在眼前的事实。
这股恐惧，甚至令他一时之间不敢转身。
可终于，他还是转身，面向了此时站在他身后的人。
衣衫整洁，面容干净，他身上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破损。
他仍然是个完整的人，完整到不能再完整的人。
“怎么可能……”
鲟正阳凝目，“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站在他面前的人，正是他刚才不惜暴露自己存在，也要动用神力将之杀死的东方朔。
“正是因为你不惜动用神力也要杀死我的原因，让我活了下来。”
东方朔嘴角一勾，用只有他和鲟正阳能听懂的话，回答了鲟正阳。
一个是被如同造物主一般的系统选中的人。
另一个，是曾经仅次于苍天的神。
这样的两个人，他们第一次见面，他们互不了解。
但他们，却都对对方，知根知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