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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年龄、哪个地方。”
医护人员替陈青欢清洗身体，大大小小的伤口遍布全身，大多是匆忙赶路时留下的，陈青欢不经意间看见右腿上有两条形状诡异的被腐蚀过的痕迹，已经结痂又重新撕裂，流出脓血。
“只是营养不良，没有传染性疾病，也没有变异迹象。”
“带去D区，交给管理部，这是她的基本信息表，已经备注完毕。”
陈青欢身上的外伤被简单处理，人也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前胸处贴上一张写好编号的便条，20584，她猜这是人数，不过基地大小看起来并不能容纳两万多人，这是收容人数，现存的只有不到一万人。
整理完毕，陈青欢即将被带去D区，路过医务处时，她瞥见最深处有一块禁区，那块灰色地带无人进出，门锁紧闭，戒备森严，房间没有窗户，只有坚实的厚墙隔开。
“等一等。”陈青欢的目光从禁区离开，叫住了带领她离开的两个人，“我想申请留下做志愿者。”
“志愿者，你什么意思？”男人低头看向手里的信息表，“你是常马来的，中途没有进过任何其他基地，你是不是撒谎了？”
志愿者是一个代称，指的是人体实验的试验者。
车上那几个人说过医药部一直在研究变异者变异的原因，如果只是想要消灭，人类只要杀掉怪物就行，没必要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去剖析挽救。说到底，变异者是生物为了在这种环境下存活下去而突发的进化，他们不畏惧污染，不需要新鲜的物资，身体素质是常人的三倍，以一敌十，如果人类能在保持理智的情况下拥有这些力量，那么建立新的文明社会指日可待。
所以只要稍加推测，猜出基地里的秘密禁区是何作用并不难，陈青欢这是想赌一把。
“我说的身份信息都是实话，不过我们的队伍曾经遇到过一个变异者，有十多人被这个变异者划伤，包括我。”说到这里，陈青欢指了指被包上纱布的小腿。
“没多久，伤口处开始腐烂化脓，就算吃了药，伤口不深、不致命，所有人还是没活过一天，24小时内全部死亡，除了我。”
这是编造的，她从队伍里其他人嘴里听到过关于变异者的消息，于是套用在自己身上。
听了她的故事，两个男人同时对视一眼，他们在犹豫，“怎么办？”
其中一个左思右想，咬咬牙道：“带去给主任吧。”
三人还没走出这一层楼又掉头回去，主任的工作室是禁区左边最近的那间，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愿意敲门打扰，最后陈青欢等不下去了，自己动手敲门。
片刻的沉默，门里传出一句低沉的男声，“请进。”
大门自动打开，房间很小，墙上贴满了资料文档，桌上摆着装了各种各样器官样本的罐子，标准的科学家研究室。
中央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高挑男人，他正背对着他们，手捧一卷文档涂涂写写，“有什么事？”
“冷主任，这是新进基地的幸存者20584号，我们原本准备带她去D区，途中她说她被变异者感染后存活了下来，并且自愿申请做志愿者，所以我们带她来见您。”
“出去。”没有任何间歇，冷主任的两个字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他缓缓转过身来，五官坚毅棱角分明，身材高大精壮，模样不像医生反而像个战士，冷冽的眼神被鼻梁上的镜片柔和一些，但冰凉的目光还是刺痛了陈青欢。
她看出他完全不信那番话，包括出口拒绝的那两个字，是懒得拆穿谎言的缩写。
刚想开口为自己争取机会，没想到身后那两个男人立马听话离开，出门时还按钮关上了门，“冷主任，那我们出去了。”
几个呼吸的时间，屋子里突然就只剩下了冷主任和陈青欢两个人，二人面面相觑，大眼对小眼，冷主任皱眉叹道：“你也出去。”
“冷主任，是我不符合志愿者的条件吗？”陈青欢不死心。
冷主任面无表情，“我不负责挑选志愿者，D区会送志愿者过来，你就算想做，也不用找我。”
说罢低头继续看手里的文档，半晌没声，他又补充一句，“你也没必要撒谎，太假。”
言之有理，无法反驳，然而陈青欢眼睛飞快扫视墙上的资料，急迫地为自己寻找新的理由。
“冷主任，如果我进了D区，可能就没机会再做志愿者了。”
对方依旧头也不抬，“不关我的事。”
“冷主任，我猜志愿者里应该没有女性，如果没有，实验成功的可能性就少了百分之五十，男性变异者和女性变异者的基因有所不同，志愿者也应分开实验，也许实验进度就卡在这里，只要冷主任开口，留下一个人应该不是什么麻烦事。”
墙上的资料有实验记录，写着一共进行过十次人体实验，分别有不同年龄段和不同身体状况的人，短的没活过十分钟，长的坚持了两天以上，里面有小孩，但都没有女人。
冷主任这时才放下手里的文档，正眼审视她，说明他听了这话心有所动，“你为什么这么想做志愿者？”
“大家都是为了活下去，我也一样想活下去，以小博大而已。”
万分之一的概率，赢了就是末日救世主，输了就是一抔黄土。
陈青欢其实可以选择更稳妥的生存方式，不过她敢赌，为什么这具身体能被她选中，为什么她不该死，因为她一定有她特殊的地方。
“我的名字是冷义，医药部五组主任。”低沉的声音仿佛自带混响，“资料给我看看。”
他接过陈青欢的基本资料，继续说道：“明确地告诉你，参与实验的志愿者无一生还，就现在看来，成功率是百分之零。”
冷义倒是坦率，他原本就不赞同违背人理的实验，在连续失败后更是暂停了整个实验，主要在研究基因方面下重功夫。
“我自愿的。”陈青欢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腿上的伤口疼得厉害，实在是支撑不住。
冷义抬眸，眼前这个女人瘦弱不堪，也就胆子看着大点儿，“实验过程痛苦不堪，年幼者甚至撑不过几分钟就会休克，抢救也救不回来，你这身体，估计也就十分钟。”
又是一针见血的话，说得陈青欢心中都多了顾虑，“实验之前我可以跟其他部队一起工作，先把身体养好，但是……”
“不用担心，保一个人我还是能做到的。”
冷义打断了她的话，看完资料后接着问：“上面说你学过中医，也是假的？”
“……假的，不过我能辨认大部分药草，理科成绩满分，冷主任如果信我可以留下我做助理，不然我也可以做苦力。”
“……满口谎话的人，还敢问我信不信你。”冷义以为最起码她的资料都是真的，“资料上还有哪些是假的。”
“其他的都是真的。”
现在瞧着不像在撒谎，冷义摘下眼镜，壮实的身材和这幅斯文的眼镜有些不配，摘下后整个人顺眼得多，也更像个将领。
“我去领取你的身份卡，在我回来前等在这里，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你就跟我同吃同住，给你十天休息时间，把身体调好。”
冷义开门离开，陈青欢总觉得事情有些过于顺利，她好像没说什么有价值的话，但这位冷主任却只犹豫片刻就答应了帮她。
等他回来后，一切后续果然跟他说的一样，身份卡到手，基础物资也领了，住处和冷义同住。
陈青欢闻言狐疑，这冷义看着挺正经的，为什么要跟她住一间屋子？
冷义好像看穿她的心思，解答道：“想保下你，就等于我向物资部申请把你划分成我的物资，你只能跟我同住。”
说的通，陈青欢又忍不住问：“冷主任，你为什么答应我的请求？”
她问完，冷义忽然一步步向她逼近，停在她面前蹲下平视她，右手抓起她的小腿，陈青欢一惊，正打算挣扎，才发现对方只是解开右腿系好的纱布，“因为这个伤口。”
这两道伤口的来源是陈青欢在记忆里搜索不到的，她只是在看见时下意识编造了一个关于变异者的谎言，而变异者的消息则是队伍里其他人告诉她的。
“我在看你资料时发现，这两个伤口确实是变异者造成，而且不是同一个变异者，我错怪了你。你的话，也许真的有可能不一样。”
陈青欢自己都吃了一惊，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可是我记不起关于这个伤痕的事了。”
“不奇怪。”冷义扯掉纱布，从旁拿出医药箱重新给她上药包扎，他蹲下就跟陈青欢坐着一样高，胳臂跟她的小腿差不多粗细。
“变异者会失去理智，不止基因进化，大脑结构也会重组，记忆混乱是必然结果，变异者以腐肉为食，被变异者感染过的人营养会急速短缺，最后萎缩致死。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根据十三组的报告，发现你的时候你周围有大量尸体，那些人都是你杀的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