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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倒是新鲜，各宫夫人竟然一起来了。
为首的倾城夫人顶着一双熊猫眼，进门就先笑盈盈地给徐太后施礼请安：“太后今日气色真好。”
徐太后一眼扫过去，见倾城夫人、孙昭仪、郑昭媛、徐婕妤四个人的眼圈都是发青的，便笑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昨儿个晚上都没睡好？”
倾城夫人面上跟绽开了娇花一般，笑得大大方方：“太后也知道，妾是个咋咋呼呼的人。昨儿个三公子被叫到金意宫，一夜未归，妾这心里头就七上八下的，唯恐三公子惹恼了七郎，便一晚上没睡。”
徐太后嗔道：“你也太沉不住气了。这人睡不好哪成？瞧瞧，你今儿个脸色就不好看了。翡翠啊，给倾城夫人上一碗人参乌鸡汤来。”
倾城夫人连忙谢恩：“妾多谢太后体贴。”
郑昭媛才不肯在这方面输给倾城夫人呢，她赶忙也往徐太后身前凑，仰着一张脸给徐太后看：“太后瞧瞧妾这双眼睛，可也青着呢。”
徐太后瞥她一眼：“你是怎么了？”
“郑昭媛是心疼七郎呢。”倾城夫人娇笑道，“七郎昨夜累着了，可把孙昭仪和郑昭媛给心疼坏了，妾睡不着夜里出去散心，就瞧见郑昭媛与孙昭仪大半夜的都做了羹汤，往金意宫中送呢。”
孙昭仪诚惶诚恐地站了起来：“太后，妾只是想着陛下夜半还要理事，恐伤了身子，就想着给陛下送些汤点，也算是妾为国分忧了。”
这话说得很漂亮，徐太后微微点点头，没有和孙昭仪计较这些。
郑昭媛赶忙也跟上：“这可巧了。太后，妾也是这么想的呢。”
徐太后乐了：“怎么哪儿都有你？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去，别在我这儿碍眼。”
郑昭媛不依，做出一副小女儿的样子，撒娇道：“太后是要留公主们用膳吧？妾也想在太后这里用，太后宫里的东西总是要好吃一些。”
上了年纪的人总喜欢被人奉承，徐太后也不例外。
她笑呵呵地挥挥手：“看你怪可怜见的，今儿个宫里做的饼饵，就给你带回去一些。徐婕妤留下来陪我用膳。其他人都散了吧，你们宫里头也不少事呢。”
徐婕妤是徐太后的娘家侄女，被留用膳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几人都没说什么，一同退出来。月影夫人一向不与她们一道，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就先走了。
令人稀奇的是，平常最先回宫的兰香夫人，竟然一路慢慢悠悠地走在倾城夫人身边，也不着急回宫礼佛了。
孙昭仪惯会看人脸色，借口宫中有事，施礼先行一步。
仙姿夫人还好奇地道：“孙昭仪今儿个倒是奇怪，她宫中能有什么事儿啊？”
兰香夫人慢慢转动手中的檀香珠，淡淡地道：“你当都跟你似的，宫中事情一概交给女官打理。”
仙姿夫人吃了一惊，显然没想到一向淡漠如水的兰香夫人今日竟然会跟她开玩笑……这是在开玩笑吗？
仙姿夫人确认了好几遍兰香夫人的脸色，最终确定兰香夫人真的是在开玩笑，便也笑道：“我要是把事儿都干了，那要这些女官何用？”说罢自己先捂嘴笑起来。
兰香夫人没笑，气氛便很尴尬。
“听说夫人宫中的水仙养得极好，妾一直想去看看，夫人今日可有空闲？”
何昭容笑吟吟开口，把仙姿夫人自难言的尴尬中解救出来。
仙姿夫人忙不迭地点头：“我有空闲的，咱们现在就去！”
两个人一阵风一般地走了，仙姿夫人走得飞快，好像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着她一般。
郑昭媛就捂嘴娇笑：“夫人可把人吓坏了呢。”
兰香夫人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怎么没有把你吓坏？”
郑昭媛一怔。
“郑昭媛快走吧，我与倾城夫人有话说。”
兰香夫人已经失去了耐性，这个郑昭媛脸皮太厚了，众人明显都能看出来她与倾城夫人有话要说，纷纷找借口先行离去，只有这个郑昭媛，就非要黏着她们。不开口赶她走，她就能装傻充愣到底。
兰香夫人既已开口，郑昭媛便只好悻悻离去。走了好远，还极其不舍地连连回头。
福坤宫的女官佩兰见状便劝道：“昭媛快走吧。若是要兰香夫人知道昭媛还不走，回头定然要申斥昭媛了。”
郑昭媛却忽然停住不走了，她提着裙角，矮身钻进一旁的灌木丛中，刚上身的裙子被树枝给勾出一条缝，她也不在乎。
佩兰惊呆了：“昭媛……”
“你还傻站着干嘛！”郑昭媛伸手把佩兰也给拽了进来，“我们就在这儿蹲着，她们一会儿就走过来了。我倒要听听，她把我们这些人都给赶走，到底想要跟于从云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倾城夫人和郑昭媛有着同样的疑惑。
她有自知之明，她在宫里的人缘不好，和兰香夫人也不过就是点头之交。当然她也不需要好人缘。她可是四大夫人之首，后宫无王后，她就是老大，还需要讨好谁不成。
但在兰香夫人跟前，倾城夫人没这么大底气。
一来，兰香夫人跟着萧乾的时间最长，深得萧乾敬重，与徐太后关系也不错，还是老牌世家出身，倾城夫人犯不着惹她。
二来，兰香夫人现在还执掌宫中中馈，她也惹不起。上年间因为春日宫中帘子的事儿，她跟兰香夫人顶起来了，最后兰香夫人一点事儿都没有，她倒是受了好大一顿排斥。
这三来嘛，兰香夫人膝下无子，而如今三公子炙手可热，倾城夫人也不稀罕与兰香夫人斗。
且让兰香夫人得意呗，等她儿子做了太子，身世高贵如兰香夫人，也得在她跟前低头。
倾城夫人转念一想，又存了个念头。难道说，兰香夫人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所以此时是来跟她低头，打算和她交好的？
倾城夫人这么一想，脸上便有几分得意，方才的疑惑也抛到了九霄云外。
“钱姊姊找我何事？”
兰香夫人望着前方不远处的灌木丛，微微一笑：“你平素最着紧大王，为何昨夜没有给大王送汤点？于从云，这可不像你啊。”
倾城夫人自以为气势已经压过了兰香夫人，可兰香夫人一开口，就像是进宫之前兄长为她请的教导嬷嬷，天然就有一份威严，把她的那点得意给冲得荡然无存。
“钱姊姊，”倾城夫人不知道怎地，竟然心虚起来，她低了头，磕磕绊绊地道，“我是怕人家说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