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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钱吗？”
这个问题并不好回答。
纵观历史发展，金钱货币的概念一直在发生变化，身处不同变化阶段的人对这个问题都有局限于他们时代的回答。
比如说以物换物的实物货币阶段。这一阶段的人类大部分是处于原始社会，因为没有统一的文化，统一的度量衡，但是却拥有同样的生理需求。所以部落和部落之间大概就是以物换物，用我的石器换取你的猎物。在这个阶段的人无法理解货币的概念，自然而然，他们不可能喜欢钱也没办法喜欢钱，因为钱根本不存在。
在此基础上，随着生产力发展以物易物的交换方式大大限制社会整体进步，聪明的先民们归纳出一些等价商品，比如贝壳，布帛，衣物，牲畜等等。从这时候起，货币的原始概念才真正出现，它的契约本质展露无遗。你喜欢贝壳吗？你喜欢布帛吗？你喜欢衣物吧？你喜欢牲畜吗？你当然会喜欢，不仅会喜欢，还会贪婪地想要拥有更多更多。毕竟，除去等价交换之外，这些物品本身就具备实实在在的生活生存实用价值。
随着部落的壮大，人类活动范围的扩大，人类之间的交流逐渐变多。聪明的先民发现以物换物已经满足不了日常所需。因为粮食，牲畜，贝壳等存在着天然的缺陷，要么就是数量过多，要么就是不易保存，怎么办呢？人类开始寻找稀有物品作为等价交换物，金属货币便是在这个时候确定自己的历史地位。
金属货币最初只是普通的商品，有价值和使用价值，在物物交换中充当过等价物、一般等价物。由于金属本身也是包含一定价值的商品，具有体积小而价值大，质地均匀，易于分割，不易腐烂，便于保存，便于收藏和携带等自然属性，因而便于执行货币的职能。
正是凭借这些特点，当人类文明出现国家形态后，由把持钱币铸和经济命脉的国家出面铸造统一的货币，使得交易起来更加公平，金属从此取得固定充当一般等价物的独占权。这个阶段，如若有人问你喜欢钱吗，多数人肯定回答喜欢，却也有对金银不屑一顾的高风亮节之士连钱字也不愿意提起唤其作阿堵物。
随着经济进一步发展，金属货币同样显示出使用上的不便，在大额交易中需要使用大量的金属硬币，其重量和体积都令人感到烦恼。金属货币使用中还会出现磨损的问题，据不完全的统计，自从人类使用黄金作为货币以来，已经有超过两万吨的黄金在铸币厂里、或者在人们的手中、钱袋中和衣物口袋中磨损掉，于是作为金属货币的象征符号的纸币出现。
做为是由国家强制发行和流通的价值符号，纸币与金属货币不同，它不具备商品价值，其流通和支付功能完全依托于国家信用力。纸币大规模使用标志着人类义无反顾投身资本时代，一切向钱看成为至理名言，人人都爱钱仿佛天经地义。可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下，由于某些历史原因，曾经有段短暂的时间，一大批人不能喜欢钱也不敢喜欢钱，非常不可思议。之后，数字信息技术发展电子货币做为纸币的代替品诞生，纸币逐步退出交易市场，更加方便的交易方式让钱融化进每一个生活步骤，人与钱再也无法分开自然也不会有是否喜欢钱的疑问。
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瘟疫摧毁了当时的社会秩序，很难想像人与钱会发展成何种关系。
幸运或是不幸运的，瘟疫来了，深蓝来了，公民信用制度建立，劳动财富制度也随之产生。
对社会贡献越大信用值越高，信用值越高使用社会资源的权限越大。
合法劳作越多得回报越多，劳动财富越多能购买到的社会资源越多。
在这两套机制共同作用下，货币不再具备决定性力量，资本无法划分阶级。
举个例子，装饰虚拟月亮的星辰大海饰品价值700劳动财富必须800信用分以上才能购买，而李未济有9756423点劳动财富，信用只有799，那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买到星辰大海。同理，500信用分就有购买权限但价值上千万劳动财富的深蓝特绘高仿毕加索星空油画也是他望尘莫及的东西。
不要误会，这种制度并非是要限制民众购买心爱的物品。事实上，在深蓝的调配下，老百姓喜闻乐见的社会资源都在非常合理的购买范围。
丰富物资供给，便利的获取手段，人们对财富的概念越来越淡薄，所以这个时代很少人会说自己喜欢钱，因为它不是那么重要。可是李未济依然把你喜欢钱吗这个问题抛在无能狂怒面前，他断定无能狂怒肯定会回答喜欢。如果她不喜欢的话，这五年来为什么要拼命接各大公会的委托呢？
毛绒绒的夏尔放下剔牙的爪子，她大大方方承认：“喜欢。”同时淡定反问道：“所以越难的副本越高的收费，合情合理，你说呢？”
李未济并不否认，他迈开阿苏拉不大的脚丫走向无能狂怒，言道：“这是自然。付出与回报向来应该对等。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换一种方式赚钱呢？”
长角的猫科动物拍了拍黑白条纹相间的大腿，笑道：“当然想过，但其他方式都不如帮人通关游戏来钱快。”
来钱快。
重点在快字。
她要这么多快钱做什么？
李未济思绪飞转，离无能狂怒只有两步远，夏尔露在鞋子外面的脚爪寒光闪闪，他联想丰富的脑子里闪过猫踩老鼠的场景，心头微微不适。
“我知道有条来钱快的路。”
无能狂怒眯成缝的瞳孔放大撑圆转瞬又变回一道细线，她爱答不理说道：“先帮许老板通关，许老板就欠我人情，以后许老板会给我更多赚钱的机会，你想这样说，对不对？我告诉你，这世上任何人情债都不可靠，我不信这套。”
“不。”李未济席地坐到无能狂怒脚边，矮小的阿苏拉底气十足：“恰恰相反，我想让你欠许老板的人情。”
夏尔长长的獠牙抵到阿苏拉面前，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哄笑道：“你是不是到吃药时间了？我，我凭什么要欠他的人情？”
李未济伸出厚实粗糙的手摸了摸夏尔的獠牙，镇定道：“因为他会帮你赚很多很多钱。”
听到字钱，无能狂怒的眯缝眼再次睁开，她假装漫不经心道：“小六弟弟，这种骗小孩的话骗骗你自己还可以。”
李未济无比开心，无能狂怒这么说就证明她开始按他的逻辑思考问题，她的心理防线已经松动。
趁热打铁，李未济打着呵欠故意含糊道：“许氏集有新投资项目。”
“与我何干？”
“这事原本和你没关系，但许老板曾经许诺如果我能帮他通关副本，他便把项目年所得收益的0.1作为分红赠送给我。可是我失败了，一无所得。”
“所以呢？”
“所以，他明明需要你的助力却不把分红的事告诉你，你猜猜是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这个。”李未济缓缓摊开双掌，阴阴双鱼流转不息。
无能狂怒重新眯眼，子归和她说过阴阴双鱼是副本通关的关键，还拜托她研究两者的关联，但这确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阴阴双鱼。
黑白图案在阿苏拉的掌心盘旋，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宁感涌上无能狂怒心头，夏尔宽大的嘴巴收紧，呼吸变得均匀有序，整个人瞬间沉静下来。
李未济完全没注意到无能狂怒的变化，他太专注于编造谎言，语速极慢说道：“因为阴阴双鱼在我手上，所以他的分红只能给我。可是我却失败了，海量的钱与我失之交臂，我不甘心。我主动请缨上来说服你，只要你同意不加钱并且帮我们通关，我就可以重新拿到分红。我会把其中一半转给……”
“我全要。”夏尔的爪子牢牢握成拳头。
李未济心中越发得意，无能狂怒已经完全走上他设想好的轨道，他闭目摇头笑道：“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我可没说要把其中一半转给你。”
母夏尔猛推阿苏拉一下，喝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你正在挑战我的耐心，记忆中你那美好的形象正向穴居人急剧靠拢。”
大猫咪手劲很大，轻松把小老鼠推得向后轱辘，好巧不巧磕在实验桌脚，早有准备的他揉着头一跃而起，叫嚷道:“五年了，你下手就不能轻点吗？”
无能狂怒微微一愣。
通关龙虎副本，精致的黑冰匕首握在手中把玩，地上躺着的男人发出求救信号，按捺欣喜之心将他救起，正打算离开副本，他却说彩蛋之下还有彩蛋。
半信半疑跟着这个男人来到龙虎boss尸体前，他撑开龙嘴摆出请式，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就真的走了进去。
漆黑的世界，他挚着火炬，是唯一的光。
筋骨血肉脂肪浇铸成千回百转的迷宫，坚硬森白的骨骼支撑起整个迷宫的框架，颤动殷红的肌肉填充其中如同一块块砖石，绵软乳白的脂肪好似胶泥将砖石紧密砌累，纠缠发紫的筋膜像野蛮生长的藤蔓肆无忌惮附着在砖石上迷离人眼。
无端的恐怖袭上脑门，心中打鼓，腹脱微微酸凉。
该死的变态设计师，为什么要设计这样的场景，明明是东方玄幻背景回合游戏却要隐藏克苏鲁元素的迷宫地图。
该死的男人，为什么他能发现这个彩蛋。
该死的，为什么要听他的话进入这个鬼地方。
侧头看去，身旁这个丝毫没有战斗力的男人眼神专注，他一点也不把这些恐怖元素放在眼里，什么血肉黏液，什么脂膜筋骨，对他来说好像只是平常的石块。
他好怪。
明明只是普通玩家，但游戏素质却高得吓人，比某些超级玩家要强出不少，可为什么业内从未流传过他的名号呢？
疑惑之际，却听他自说自话：“向右侧走应该更快一些。”他说完话就径直向右走，完全忘记身边还有人存在。
无奈之余只好跟在他身后，滑腻的肌肉道路走起来极不方便，但他扶着黏湿的墙壁走得稳当无比，稍稍犹豫还是强忍着恶心把手搭在渗血的墙上。
不过，他走几步就抓一下腰部，是有特殊意义吗，要不要学习他的做法呢？
思索再三，终于还是与他同步，走三步抓一次腰，然而并没有发挥特别作用。
他终于发现身后有人，频频回头，好像很担心同伴的样子。
“你也怕手湿吗？”他突然说话。
“什么？”
“你也怕手湿吗？我看你总用衣服擦手，以为你也怕手湿。”
所以，他抓腰只是为了擦手而已吗？
尴尬地笑笑，再也不理他。
这个迷宫可真大，已经走了快四个小时，周围的环境丝毫没变，难道他根本不会走迷宫吗？
他依然信心满满前行，时不时回头露个鼓励的眼神，没有半点不耐烦。
又走了半小时，他停下脚步：“藏宝地到了。”
所谓的藏宝地就是龙胃，胃里没消化完的金币堆成小山，看得人眼冒爱心。
他说：“胃酸返流，这段路腐蚀性极强，必须用极快的速度闯过去。”
他又说：“幸好这是下坡路，幸好我们有两个人。”
他平躺在拱起的斜坡，坚定道：“推。”
看他叽哩咕噜滚远，金币山被撞得四分五裂。
他揉着头说：“你下手就不能轻点吗？”
无能狂怒重复五年前的对白道:“是你滚得不够圆润。”
李未济立刻接话道:“是你的推力不均衡。”
无能狂怒刚想答话，猛然想起什么，当即喝道：“靠，少跟我来回忆杀感情牌，差点中了你的奸计。加钱，必须加钱。”
李未济失落道：“被你识破了。”
无能狂怒得意道：“雕虫小技。你知道我喜欢钱，于是就故意提到分红，又用模棱两可的话让我误以为即将得到一半分红，我开心之余你却说分红与我无关，显然是要激怒我。因为你也知道我生气时喜欢推人的习惯，所以当我推你的时候，你佯装撞到头同时引出五年前说过的话。这种诱之以利抓住注意力然后勾起回忆以图共鸣的伎俩不可谓不高明，但你遇到的是我。”
“是啊，你是超级玩家无能狂怒。我的小聪明在你的大智慧面前还是略显幼稚。”
“亲爱的小六弟弟，看来你的游说失败了。麻溜滚下楼告诉许老板，这活我不接了。”
李未济叹气说：“其实我挺好奇，明明你知道许老板会派我上来游说你，你为什么不屏蔽我，反而要给我说话的机会呢？”
“多年不见，听听故人的声音，也很好啊。”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那你陪我聊聊闲天吧。”李未济厚颜道，“咱们多聊一会，显得我尽力了，许老板或多或少会给我点报酬。”
无能狂怒用爪子捋了捋鬃毛，勉强答道：“给你个面子，聊完我就退出副本。”
“这么多年过去，我没想到你竟然还记得我。”
“你是少数聪明有主见不给我添麻烦的队友，我记得你是应当的，可是你却利用这份记得来游说我，聊完之后我恐怕不会再记得你了。”
李未济若有所思点点头：“是我猪油蒙心，脏了你美好的记忆。如果可以重新选择，我铁定拒绝许老板的请示，什么狗屁分红，去也马的。”
无能狂怒反问道：“分红是真事？我还以为是编造的谎言呢。”
“是我编的。”李未济扫视着水能开发团二楼的各种实验器材漫不经心说道，“我只是随机进入这个副本，之前和许老板根本不认识，我们之间没有利益纠葛。进入这个副本之后，我一路过关斩将，本以为事事都在掌握中，却没想到对手早已算计好一切，我完全落入他设下的陷阱，最终等级归零装备全丢。”
“我听许老板说过这事，他很看好你们这支伍，以为你们会拿到支线奖励，所以暗中帮了你们很多次。只是我没想到他说的人是你，而且你竟然会失手。”
“我又不是超级玩家，失手完全正常啊。”
“超级玩家也经常失手，但他们往往不甘于失败，他们会想方设法挽回败局，对胜利的执着成就了他们的名声。”
“你也如是？”
无能狂怒摇头：“任凭其他人如何执着也比不上我与生俱来的天赋，更何况我日以继夜学习相关知识。在游戏数据总结分析方面，我就是天下第一。”
绝对的自信，李未济不敢质疑，他只能顺着这份自信祈求式问道：“既然如此，能不能告诉我一小点你对这个副本位面的分析，也好让我有个挣扎的方向。”
“给钱。我的分析从来不白给。”
面对无能狂怒一本正经的答案，李未济抿嘴无语。
无能狂怒看到他的窘境哈哈大笑道：“你抿嘴的样子和五年前一样一样的。大男孩。我进入这个副本的时间不长，收集的数据并不多，结合我从其他渠道得到的信息，我只能告诉你三件事。”
“请讲。”
无能狂怒比出食指，猫爪指甲弯弯。
“第一，这个副本充满了竞争，几大势力相互平衡。和平制造者与审讯团的矛盾是为突出，而审讯团为了对付和平制造者往往会和其他种族做些见不得人的交易，蛇妖、哈克蛙以及斯克鼠都有可能是他们的交易对象。如果你想取胜，我个人建议你们尽量联合其他种族削弱审讯团潜在的势力。”
“第二。”无能狂怒竖起无名指，“如果许老板没有骗我，那这个副本存在两件可以改变任务事件方向的特殊道具。其中一件是你们对手拿到的灵宝手册，这本手册按剧情设定由名叫灵宝的npc撰写，所载内容均为针对度量领域各大区块的作战谋略，只要玩家根据这些谋略布局往往就能置对手于死地。”
李未济听出不对劲的地方，他打断道：“玩家的行动随机不可预测，死板的谋略为什么会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如果谋略是活的呢？”无能狂怒晃动硕大的狮子头，“手册上记载的内容会根据全副本玩家状态不停变化。”
李未济懂了。
此时此刻他才明白过来，一直以来给他设套的并非完全是履霜，而是部分深蓝加成后的履霜。
“你别暗自高兴。”无能狂怒的声音严肃起来，“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在想：原来我只是败给了深蓝。可是我要告诉你，在这个游戏中依然有无数超级玩家打败了深蓝，虽然是很小很小很小的深蓝。我希望你正视这次失败，重拾信心，成为我见过的那个六十四。”
李未济猛点头。
无能狂怒又道：“第二件能改变事件方向的道具就是你掌心的阴阴双鱼。可是，在此之前，我从未听过它的存在，我甚至以为是许老板编出来骗我的。关于它，我一无所知。私以为，你是它的主人，你更能找到它的真正用途。”言毕，她弹出中指笑嘻嘻说：“第三。身为一名游侠，你竟然连只宠物都没有，真是可怜。”
李未济欣喜道：“度量领域哪里可以获得宠物？”
无能狂怒摊开猫掌露出粉红肉垫：“给钱就告诉你。”
李未济双掌一合把全部身家拿了出来，五十枚金币摆在地上，金光闪闪。
“穷鬼。”无能狂怒大手一挥把金币收走，“五十个金币连顿饭钱都不够。要不，你跟我混吧，保证你金币满仓。”
“我只想当个农民。”
“哟，五年了，这个梦想还没变呢？”
李未济舔唇道：“要不然我早就富甲一方了。不提这些事了，还是说说宠物吧。”
无能狂怒收起三根手指，说道：“秘行沼泽传送点附近的大树上有窝乌鸦。”
李未济刚要感谢，却听无能狂怒说道：“三件事说完，我走了，助你们好运。”
不等阻拦，无能狂怒消失在视野中。
子归发来私信：“失败了？”
李未济：“你怎么知道？”
子归：“她把10万金币倒数退还了。”
李未济：“对不起。”
子归：“笑脸。这根本与你无关，是我硬要你上楼的，错在我。”
李未济不再回复，他重重叹气转身准备下楼，无能狂怒却发来私信：“组我。”
不明所以的李未济邀请她加入队伍，白光一闪，狮头大猫咪出现在他身旁。
“你怎么回来了？”
无能狂怒挠耳笑道：“赚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