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偕君行 第一卷风雨前夕 第61章 突袭

作者:向歆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16-05-09 21:40:40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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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觉得,如果赤炎军和伐徐军收到消息,有没有可能将我们两边击破?”谢同君试探着问。

    张偕微微一怔,半晌摇了摇头道:“若单单是伐徐军或者赤炎军,他们不会冒这么大的险,但若是两军结盟,却是大大的有可能了。”

    说到这里,他微微笑了下,看到谢同君面色发白,脸颊紧绷,安抚的轻抚她面颊,笑着道:“你不必如此担心,时间太短,光是消息传过去便要十天半月,两军结盟则需要更长时间,咱们刚刚只是推测罢了。”

    可是,如果对方不需要等消息传过去呢?如果对方提前就部署好了一切呢?

    看着满天星斗,她的心无端的揪紧了。

    正如张偕所说,若是吴詹跟子还结盟来对付他们,他们又该如何应对?一个知晓未来所有趋势的人,先联合子还干掉他们,再干掉子还,不是易如反掌吗?

    饶是如此,谢同君还是嘱咐了张偕好几次,让他加强军队的防卫。

    军队休整半个时辰后,张偕下令全军继续赶路,黑沉的夜里,除了呜呜的风声,只听的见寒枝上乌鸦的哀哀聒叫。

    赶了两个多时辰的路,天色却还是黑黢黢的,前方是一道高深的峡谷,峡谷宽约十五六米,两边尽是高山,山上灌木丛生,丛林密布,大风呼啸,只见张牙舞爪的横枝魅影。

    “这地方很险吧?”谢同君从前看电视的时候,也见过这等高深峡谷,往往是纵火烧粮、推石砸人、暗算敌人的绝佳之地。

    “夫人见识不凡。”旁边的杨珍接口道:“像这种地方,若有人躲在峡谷深处,着人埋伏山上暗算,后面回路又被堵死的话,必定损失惨重。”

    “是么?”谢同君接了这句话后,忽然毫无预兆的从从马身上倒了下去,直直摔到在地上。

    “夫人!”

    “同君!”张偕三人齐齐变色,张偕率先跳下马来,一把将她揽到怀里,满脸的惊讶担忧:“你没事吧?”

    谢同君就这么从马上摔下来,此刻浑身又麻又痛,脸色惨白,额上泛汗,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触目惊心。

    泪水忍不住滚滚而下,谢同君嘶声道:“我好难受……难受的要死了……”

    见她如此,张偕一贯挂在嘴角的笑容终于彻彻底底的消失了,他细细抚上她冰凉的额头,又将手放到她肚子上点了点,低声道:“你哪里难受?”

    那双清澈的眼里此刻满是忧惧,本就白皙的脸色此刻显得有些异样的苍白,额上隐隐见汗。

    “全身……全身都难受……”避开张偕关切的目光,她拼出十二分的演技,加上身上不时传来的阵阵剧痛,倒真是那么似模似样:“我想休息……我们能不能明天再赶路?”

    “传军医!”张偕一把将她抱起来,一路疾行。

    谢同君哪里肯让他去找军医,在他怀里又是扭动又是大叫,手忙脚乱间,张偕不小心吃了她好几次拳头。

    “我不要找军医……我要休息……要休息……”谢同君呜呜的哭着,心里的害怕在此刻全部爆发出来。

    她宁愿他贻误军机,回到通州接受惩罚,也不愿意他毫无防备的进了这峡谷,白白丢了性命。哪怕这峡谷里头此刻什么都没有,哪怕是她的担心多此一举,哪怕被他责怪,被他误会,她也不想让他冒这个险。

    谢同君眼泪掉的更急,张偕一迭声的安慰着她,脚下步子却一刻不停,直直往军队后面跑去。谢同君急的眉头冒汗,十指紧紧攀住他手臂,指甲几乎要撕破那薄薄的布料,陷进他肉里去。

    “你先忍一忍,等军医给你开了药就好了。”张偕轻声安慰。

    “我……”她还没来的及开口,一滴温热的液体忽然从他光洁的下巴上滑下,低落到她唇上,咸涩的味道弥漫了整个舌尖。

    谢同君看着他满脸的汗水,在火光下闪闪发光,只觉得整颗心都揪到了一起,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是坚持一意孤行阻止到底,还是就此打住,抓紧时间赶路?

    毕竟,她不知道桓缺会怎么做,这一切只是她的猜测而已。若是猜错了,一旦董云出点什么事,张偕便是大大的罪臣,一个居心叵测的罪名这辈子肯定会扣在他头上。

    可若是猜对了呢?他还能从那峡谷里逃出来吗?

    死局……死局啊……

    谢同君松了手劲儿,转脸看向那黑洞洞的峡谷,只觉得它就像是怪物的血盆大口,随时会将他们吸入口中咬碎撕烂。

    “同君……”张偕停下步子,又是惊讶又是迷惑的看着她,好半晌,突然问道:“你没事了?”

    “我……”谢同君紧紧咬住嘴唇,只觉得牙齿都在打颤,她挣扎着从他怀里跳下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忍着从未跪下过的沉重的屈辱感,颤声道:“天黑路险,为防止朝廷派遣军队埋伏至此,小人恳请参乘暂停赶路,明日一早先派人到山上探路,然后再继续前进。”

    “你这是做什么?”张偕唬了一跳,伸手就要把她从地上扶起来,谢同君却坚持跪在地上不肯动弹,继续道:“请参乘同意小人的请求。”

    她刚刚这么一装病,好多人都已经循声看来,张偕手下那是多个副将从属也都聚拢过来,静静地看着他俩。

    身为一个现代人,其实她对下跪有种打心眼里的排斥感,更何况此刻要跪的人,是日日跟她生活在一起的丈夫,可她别无他法,只能忍着心里的不适,紧紧伏在地上。

    “你这人可真是胡闹!少主如今被徐军围困桃城,你却因为莫须有的猜测便要大伙儿陪你一起瞎胡闹,你可知延误军机是什么罪行?”这些人里头,知晓她身份的其实只有杨珍、曹亮二人,其他人只晓得她是张偕身边的一个小兵,因此她话音一落,便立刻有人出声质疑。

    “梁副将说的对,你这竖子好生胆大,竟敢这般戏弄我等?如今的计划是我们昨夜半夜商量了好久的结果,岂能因你而延误时间?若是少主有个三长两短,莫非要让我们给你陪葬不成?”另一个个字高高的人满脸嗤笑,不屑的看着她。

    谢同君十指紧紧抠住土里,不管身边那些人在说些什么,垂着头坚持道:“请参乘下令,让军队整修,明日确认山上安全无虞之时再继续行军。”

    “你放肆!”一人越众而出,大声斥责:“你的意思是说,那徐军还知道我们商量了些什么不成?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莫非他们个个都是神仙,能掐会算不成?”

    “夫……谢小哥,诸位副将说的是,许是你过于担心了,军机是不可能泄露的,你放宽心就好。诸位副将,我这小哥第一次行军,也是为大家着想,诸位便原谅他吧!”杨珍担忧的看她一眼,对着众人深深一揖。

    “请参乘下令……”谢同君早已忍不住泪流满面,却仍是颤着嘴唇开口:“小人愿立下军令状,若是此次延误军机,小人愿一力承担,万死不辞……”

    “传令下去……军队……修整,明日继续行军。”嗡嗡轰鸣中,一道轻柔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万钧力道,平地惊雷。

    一双骨节修长的手托起她胳膊,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紧紧攥住她手指,面色凛然的看向众人。

    “参乘!参乘三思!”

    “参乘三思……”

    众人先是诧异,紧接着纷纷出言反对,稀稀拉拉跪了一地,又是磕头又是说理,恳求张偕收回军令。

    后面的兵卒比之前面所谓何事,但看见所有副将都跪着,也连忙跪了下去,口中高呼着“请参乘收回成命”。

    场面一度失控,明晃晃的火把下面只看的见无数颗黑压压的头颅,众人的声音如同沉闷的大鼓,几乎将人的心房敲碎,谢同君双腿发软,连气都喘不过来,险些站不住身子。

    “诸位请起。”张偕紧绷着脸,一只手紧紧拖着谢同君,他的声音虽然一如既往地温润平稳,但指尖却在微微发颤,有种异样的果决:“我意已定,不论任何后果,我张偕皆一力承担,不叫诸位担半点风险。”

    看着他不容置疑的坚定面容,谢同君忍不住微微靠上他肩膀,他的肩膀瘦削而坚硬,不似其他人那般宽厚结实,可却一直是她最为相信的倚靠。

    在张偕看来,或者在面前这十几二十人看来,她的行为完完全全就是胡闹,他顶着这许多压力,甚至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只为了成全她的胡闹,为的全是叫她心安,她如何不感动?

    曾经有人说过这么一句话:让我感激的人,我愿意把命交给他,而让我感动的人,我却愿意把自己交给他。

    可她,又如何不害怕?

    做下这个决定,完全是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念头,可她别无选择,前有虎,后无路,她怎么选择都是错,此时此刻,场面僵成这样,她的情绪其实已经几近崩溃,可她能怎么办?现在死还是以后死?既然横竖都是死,为何不选择那个还有一线生机的?哪怕只能多拖一天,总也能给人喘口气的机会。

    “既然参乘这么说,我等也无甚可说的,只希望参乘记住今日一言一行,来日东窗事发,参乘可得一力揽着!”

    这人话音刚落,忽然前面溪谷处传来阵阵马蹄之声,一道黑色的长线如潮水般飞速的朝着众人移动过来,紧接着,几声哀叫划破天际。

    张偕飞快地同谢同君对视一眼,一把将她扶上战马,随后自己也翻身而上,大声道:“敌军突袭,兄弟们——冲啊!”

    “敌军突袭!兄弟们——冲啊——”杨珍、曹亮二人离他们最近,听到这话,赶紧扯着嗓子大声喊起来。

    “呜——”悠长悲肃的号角声响起,后面的军队立刻抓起武器,拔步便往前冲,嘴里大声喊道:“敌军突袭——杀!”

    “敌军突袭——杀!”

    ……

    高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不过片刻时间,两军已经凑到一起,不管死活的拼杀起来。

    谢同君半靠在张偕怀里,背后已经完全被冷汗浸透,此时此刻,她忽然十分庆幸这些敌军的到来,虽然这种想法略显自私,但比起让张偕出事,其他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值一提。

    忽然间,她脑中灵光一闪,紧紧抓住了张偕的袖子,嘶声道:“快!快!叫人回去给公子通风报信!赶紧召集临近县城的兵力赶到通州,这些人不是朝廷军,一定会趁着后方空虚攻打通州!”

    张偕拍拍她肩膀,小声道:“稍安勿躁,刚才已经遣人去了。”

    谢同君松了口气,窝在他怀里,看到下面这些厮杀的厉害的兵将们,忽然从心灵深处泛出一丝恨意。虽然每个人都是爹生娘养,可她却无法对他们产生一点儿同情,只知道挥动着手中的长剑,尽力斩杀下去,把每一个死在她剑下的人,都想象成桓缺那张恨意狰狞的脸……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然大亮,地上满是堆叠而起的尸体,远处的乌鸦呱呱叫着,分食着地上血肉模糊的新鲜肉体。

    敌军本来就打着埋伏的目的,因此在人数上远远比不过新军,斩杀了一个多时辰,新军死了两万多人,敌军也是横尸遍野,剩下那一小撮,也早已经趁乱逃跑。

    张偕下令众人搜山,果然在身上发现大量的油桶木材,甚至还有无数滚石,箭支□□,除此之外,军队经过长达九十多米的峡谷,还在后面敌军营地上看到无数粮食辎重,箭支兵器。

    这些东西自然皆被新军收入囊中,张偕命令众人加紧赶路,务必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桃城。

    “这些人是哪边的?”谢同君累的浑身都痛,此刻舒舒服服的窝在张偕怀里,别提多舒服了。

    “是赤炎军。”张偕一手拉缰绳,一手护在她腰上,长长的舒口气:“这次真是多亏了夫人。”

    “那是自然!”谢同君得意的昂起下巴。

    山上的滚石,尤以两端最多,这就是说,赤炎军原本就打算在他们进入峡谷之后,推落两边滚石,再派遣军队守住出口,将他们困于峡谷之中,然后滚下带油燃烧的滚筒和箭支,把他们活活烧死在峡谷里,这条计不可谓不毒,幸好……幸好她赌对了!

    否则要真是贻误了战机,张偕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不过……他们最后怎么就忍不住出来跟我们硬打了呢?”谢同君回过头去看他。

    张偕脸上满是血污,但却无丝毫狼狈之神态,此刻看起来还有几分轻松:“或许他们遣人打探过消息,知道我们不打算过去,未免遗失夜里作战的好机会,所以还是冲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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