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偕君行 第一卷风雨前夕 第56章 交锋

作者:向歆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16-05-09 21:40:40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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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时分,董云急令众人到府衙议事,张偕从书房出来,转眼便看见谢同君笑容可掬的等在他门前,连衣裳都换好了。

    他无奈的觑她一眼,两人正打算锁门出去,张媗忽然从廊那头走了过来,她身后跟着亦步亦趋眼圈红红的绕梁。

    张媗近来因为久坐辎车,身体不适,早上一进城便回房休息去了,这会儿她睡痕未消,脸上还带着几丝倦意。

    “怎么了?”张偕关切的看着妹妹:“身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张媗笑了笑,看了他俩一眼,小心翼翼的问道:“二哥二嫂这是要去哪里?”

    张偕的笑意淡了些,但声音依旧温和:“衙内有事,少主召集我等过去商议。”

    “哦……”张媗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最终笑着道:“那我在家做饭,晚间等你们回来吃。”

    看她笑容黯淡,谢同君心下唏嘘:“你身子不适就不必勉强,没事在院子里转转倒是真的,整日闷在屋里,把人都憋坏了。”

    “好,那等二嫂回来了,我们一起出去逛逛。”张媗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

    谢同君应了,跟在张偕身后出去。

    自董云一事,这兄妹两人之间感情也一直僵着,张偕虽然退让一步将张媗带了出来,但却不让她自己出门,而张媗性子倔强,不肯低头,再加上女儿家心思敏感,总觉得张偕在生她的气,所以言辞之间生疏不少,独独相对更显尴尬。

    谢同君极力周旋,但收效甚微。张媗是个爱憎非常分明的人,这种人一旦认准一件事,若非她自己想通,否则别人把嘴皮子磨破了她也不会回心转意。

    府衙之内,众人已经端正坐好,案几上摆着酒盏吃食,这些人平时随意惯了,此时一边跟邻座之人闲聊,一边吃菜喝酒,好不热闹。

    谢同君微微低着头,跟在张偕身后进屋。其他人看见他,俱都站起来打招呼,张偕一一应了,找了处僻静的地方坐下,不一会儿张绣也来了,看见他不禁眼睛一亮,也坐了过来。

    董云最开始毕竟是张氏宗族捧起来的,为了安抚人心,他相当倚重张绣,大事小事都要劳烦一番,所以即使偶尔遇见,张绣也是来去匆匆,似乎忙的很,这次乍一见,谢同君就觉得从前那个显得有些木讷腼腆的张绣如今成熟了许多,脸上不自觉地就多了份镇定自信,说起话来头头是道,有理有据。

    “好久不见,堂兄可好?”她笑着打个了招呼。

    张绣回之一笑:“弟妹也来了,我一切安好。”

    “少主那边如何了?”张偕端起酒盏凑到唇边,浅浅喝了一口,他声音很低,眼睛也直视前方,并不看张绣。

    “怕是不太好……”张绣苦笑:“我跟随在他身边许久,真正发挥作用的时候却极少,别的不敢说,但对他脾气秉性却摸透了几分。”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情分非同一般,故而在张偕面前,他说话显得熟稔而诚恳:“少主为人独断专行,刚愎自用,跟在他手下,奉阳杨禅等人未免觉得英雄无用武之地。况且,少主真正相信的,也不过樊虚陈容二人。”

    张偕轻轻笑了下,狭长的眸子微微一转,轻声道:“少主与樊将军毕竟自小一起长大,情分自然非同一般。”

    张绣面露不忍,唏嘘道:“只可惜这二人皆有二心。”

    张偕淡淡一笑,并不说话。

    谢同君却有些好奇董云的经历:“董云当初全家被诛,他是怎么逃出来的?”

    张偕看她一眼,轻声道:“成王一家明面上是被闯入州府的马贼杀死的,那时少主不过十二岁,樊将军那年也有十七岁了,为护少主周全,他用亲弟将少主换下,又把他藏了起来,这才躲过一劫。几年后,少主入平城,在窦家暗地襄助下改名换姓,以董云的身份入黉学念书。”

    张偕寥寥两语,说的云淡风轻,谢同君却听的暗自心惊。那些马贼明面上是贼,真实身份却昭然若揭,诛杀成王一家之前想必就已经做足了功课,樊虚那时候不过十几岁,便有这等胆色和智谋能保住董云,何其不易?再者以亲弟之命替换少主,又该鼓起怎样的勇气?狠下多大的心?

    只可惜人心易变,同贫贱易,共富贵却难。

    谢同君还在这边神游太虚,那边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之声,紧接着屋内一片安静,刚刚热闹的气氛荡然无存,众人皆噤若寒蝉。

    董云脸色很不好看,他身后跟着陈容和樊虚二人,樊虚面色僵硬,陈容容色整肃,这三人一进门,便无端的给室内增加了一股威压。

    谢同君自顾自的挑着切好的牛肉吃,偶尔抽空看一眼堂前,遽然瞟到安安静静坐在奉阳下首的刘襄王。

    他端着白瓷盌盏,对着她遥遥举杯,而后轻抿了一口酒。

    谢同君怔了下,看他还看着这边,赶紧把牛肉咽了,手忙脚乱的端起酒喝了一口。

    刘襄王微不可见的点点头,转过头去,没再看这边一眼。谢同君好奇的看着刘襄王,想到他竟然能从长平逃出来,不由自主的赞叹道:“刘襄王还真是不简单。”

    张偕浅浅一笑:“他身边有徐帝派遣的一万大军监视着,你可知道他是怎么到槐县的?”

    谢同君一怔,猛地缓过神来,不可置信道:“你不说我还忘了,徐帝怎么可能会放他出平城?”

    张偕微笑:“稍安勿躁。”

    他话音刚落,那边便传来了董云的声音:“堂兄不是在长平享受灭家仇人给你的荣华富贵么?如今怎么舍得出平城了?”

    这话说的字字诛心,桓如意却毫无异色,解释道:“将军想必也知道,如意自小生而不足,汤药不断,那时便有大夫批命,说我此生活不过二十五岁,前些日子,如意病发,御医刘壶诊治出我不过再有两年寿辰,因此向陛下陈情,愿到先父封地静养身体,了此残生。”

    他这话一出,举座皆惊,虽然桓如意此人众人皆有耳闻,但如今还是有不少人已经忍不住私底下小声讨论着什么。

    “既然舍不得你父王的封地,当年为何要认贼为主?”董云却丝毫没动容,看他的目光反而越来越冷,隐隐带着一丝蔑视。

    “家父当年因莫须有之罪举家被诛,唯我因命数原因苟延残喘,被徐帝当做堵住天下悠悠众口的幌子,心里怎能不恨?可我必须要忍……当年入京,不过是想伺机报仇,没料后来听说将军幸存,于是便求助窦家,帮助将军改名换姓,入学黉学……”他说着说着,突然猛地咳了起来,唇间沁出丝丝血迹,那两个小童吓的眼泪直流,想要说话,却因桓如意的制止而生生顿住,只能跪坐在一边,不住的小声抽噎着,无端的让人揪心起来。

    桓如意缓了口气,继续道:“自我入长平,徐帝其实从未相信过我,他派遣的那一万精兵,明面上是为彰显大度护我性命,其实是为监视利用我诛除逆党,我自知时日无多,便苦心经营,终将那一万精兵纳入麾下,本想继续潜伏,伺机杀掉徐帝,可他身边守的太严,再加上忽然病入膏肓,只能趁着还没死透,使计出城,将这一万精兵交与将军,望将军振兴桓氏,为我桓家报仇雪恨……”

    他脸色平和,但攥住盌盏的十指却隐隐发抖,彰显他此刻心里的愤懑与恨意,只听“噼啪”一声,那瓷白盌盏猛地碎裂,一串血珠子从裂缝间倾洒而出,看起来触目惊心。

    刚才还窃窃私语的众人敛声屏气,紧张的看着他,气氛沉闷而压抑,空气里像拉着一根被紧绷的弦。

    桓如意却顾不得手上伤口,嘴唇翕动着想要说些什么,可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只坐在席上不住的喘气,那两个小童又是喂水又是喂药,绿蚁还忍不住边抽噎着哭泣边念叨:“不止如此,年前将军行刺徐帝,若非我家公子暗中襄助,将军又怎么可能逃出长平?如今我家公子落魄了,将军却如此不近人情……”

    他说到后来,气势弱了很多,害怕的扫了一眼董云,还是鼓起勇气抖抖索索的把话说完了。

    “你既然如此为我着想,那为何早不告诉我,反而招致我的恨意,今日众目睽睽之下说出来,到底是何居心?”董云怔了下,随即面色剧变,又惊又怒的看着桓如意。

    “我身边都是徐帝的人,跟少主太过亲近未免暴露少主身份,如今死而将至,不想桓氏因我蒙羞,故而说出苦衷,希望少主他日荣登大宝,保我桓氏子孙名声清誉。”桓如意声音虽轻,但一言一语入情入理,让人忍不住为之动容。

    说到最后,这位从始至终都淡静从容的高贵公子,竟然忍不住红了眼眶,整个身子像是再也支撑不住一般,摇摇欲坠。

    这是谢同君平生第一次看见男人情绪崩溃,冲击力不是一般的大,虽然知道这人实在做戏,还是忍不住揪紧了一颗心。

    董云自知被人算计,早已气的双眼猩红,粗喘着气说不出话来,看看下面,众人也都是一副震惊哀恸的模样,明显已经被他的话激起了满腔悲情。这些人里,不乏有被徐帝暴/政害死亲人者,此情此景,被他一感染,也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甚至还有人开始宽慰起桓如意,直夸他心有沟壑,意志坚韧,大公无私。

    “你!你们!”看着那些哭哭啼啼、满心随桓如意转的人,董云满腔都是怒火,可他还没发怒,身边陈容忽的一把将他按下,低声道:“少主息怒,如今理都在刘襄王那边,如果少主此时处罚那些人,他们定会说少主恩将仇报,容不得宗族兄弟,少主息怒,息怒。”

    “那你说,我该如何?”董云双拳紧握,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刘襄王时日无多,少主何必跟他争这口气?”陈容淡淡一笑:“少主此刻应该表现的大度些,大大的奖赏他表示感恩之心才是。”

    “你说的对……你说的对!”董云深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睛,忍怒道:“诸位稍安毋躁,刘襄王救本将军有恩,本将军自会将他安全送到凉州,遍访天下名医为他寻药治疾。”

    “多谢将军好意。”桓如意挣扎着站起身,朝着董云深深一揖,面带悲色,轻声道:“如意这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早已遍寻无数良医而不得其法……此生怕是无法治好了。但临死之前,却仍有一愿,望将军成全。”

    一片寂静中,他面色隐忍,却坚定不移,对着董云一揖到底。

    董云面色一变,正欲大声斥责,旁边陈容却忽然笑着道:“刘襄王请讲。”

    “如意曾有幸被大儒刘公夸为智绝,虽不敢担此盛名,却希望在临死之前,能伴在少主左右,为少主出谋划策,夺下江山……这样,如意方死而无憾。”

    “少主,属下认为,刘襄王如今已经叛变,送他回凉州,徐帝必定杀他泄愤,不如留他在少主身边,也好全他一片拳拳之心。”万籁俱寂中,有一人挺身而出。

    “属下也这么认为。”

    “属下也这般认为。”

    ……

    董云迟迟不表态,附和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已经有人在下面窃窃私语起来。

    “先生认为呢?”董云沉声问道。

    “诸位所言有理,刘襄王乃大忠大义之人,又有智绝盛名,少主得刘襄王,必能如虎添翼。”陈容站起身来,一揖到底。

    “那好吧,堂兄,你便留下来吧……”

    听到这似叹似喃的一声,谢同君心里一颤,看向坐在堂上的董云,他身子微颤,脸色灰败,整个人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灰。反观刘襄王,虽然脸色苍白,但笑容温和,身上像是被一层柔光笼罩着。

    可下一刻,那笑容忽的凝在唇角,他就这么身子一歪,一头栽倒在蒲席之上,众人连连惊呼,手忙脚乱的凑过去,一时间,哭声叫声混作一团。

    这辈子,如无可能,千万不能跟桓如意为敌,谢同君在心里暗暗警示自己。

    若非知道刘襄王想要图谋帝位,谢同君说不定现在也会被他的大忠大义所感动而认为是董云容不得他,因为他的表现,实在太过完美无缺,让人不得不相信。

    刚刚那一番交锋,刘襄王算无遗策,句句入情入理,更可怕的是,他的这局棋,竟然已经布了这么多年。他能将身患不治之症的劣势转为优势,亦会潜伏隐忍,慢慢收买人心,只待时机成熟,将那一万精兵纳入麾下。

    在天子眼皮底下策反,这要多强的手腕和决心?又要冒着多大的风险和困难?

    而董云,恐怕从始至终就是他的一颗棋子,他因自己被困长平无法施展拳脚,所以就借董云之手打江山,如今时机成熟,便要连本带利一同收回。

    更何况,刚刚董云虽然落于下乘,但有些话细细揣摩才察觉其中可怕之处。谢同君就不信,刘襄王这般有能耐的人会没有办法偷偷联系董云说清一切,反而让董云误会怨恨至此。说不准,董云对他的恨意就是他自己挑起来的,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

    这样一个有野心有手段的人,真的是一个病的快死的人吗?要是真病的快死了,他还有这份心情去算计什么吗?

    这个人,心机实在太过深沉可怕,也太过危险。像他这样机关算尽的人,心中的情分也定然少的可怜,所以不到迫不得已,她是绝对不会去招惹这样一个人的。

    不过庆幸的是,此时此刻,这个人跟他们不是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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