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偕君行 第一卷风雨前夕 第7章 仲殷

作者:向歆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16-05-09 21:40:33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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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昨晚熬了一夜,但谢同君向来浅眠,因此,当身边响起细微的窸窣声时,她也迅速从迷糊的沉睡状态中清醒了过来,半眯着眼睛听着身旁的动静。

    张偕将衣裳穿好,又细心地为谢同君掖了掖被角,这才起身从榻上下来,放轻步子往屋外走去。

    难道张偕打算对张媗进行人性化的放水?谢同君立刻从榻上爬起来,隔了十多米远的距离,偷偷摸摸跟着他。

    不出所料,走了几步之后,他果然进了厨房。谢同君躲在不远处,看着半掩的门扉中透出来的晕色烛光,想起他离开时细心为她掖好被角的样子,突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软了一下。

    也许他们的婚姻并没有一个好的开始,甚至说的上十分糟糕,但谢同君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在这个时代生活的一点点期望,那就是家。

    张淮逃婚,他以一己之力承担所有后果,敬重母亲和长嫂,疼爱但并不溺爱弟妹,甚至对她这个心不甘情不愿嫁给他,甚至很可能为他抹上污名的妻子也给足了尊重和呵护,这个男人,该有多强的责任心?

    她可以没有爱情,但她真的很想有个家。

    不多会儿,厨房的门再次被轻轻推开,谢同君赶紧回神,看着他提着一个竹制的食盒,迈着闲适的步子往前走去。

    一路直到那间仍燃着白烛的房门外,谢同君等他阖上了门扉,这才在窗边的墙角下坐了下来。

    “二哥!我就知道你会来!”看见从后面映到前面来的黑影,恹头嗒脑的张媗立刻从蒲团上爬起,毫不客气的将食盒接了过来,笑嘻嘻的推了一下端端正正跪在那里却忍不住小鸡点头的张琮:“你还真睡着了?快来吃饭了。”

    “二哥……”张琮红了眼圈,愧疚的低下头。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先吃饭吧。”张偕摸摸他脑袋,温柔的笑了笑。

    兄妹三人围着一个小小的食盒,就着一盏微弱的雁足灯,开始絮絮的说起话来。

    “我就知道二哥最好了!从小到大,从来都是你最疼我。”张媗一边收拾食盒一遍撒娇,清丽动听的声音透出一股小女儿的娇憨。

    “所有人都一样疼你,你却只在我面前放肆罢了。”张偕宠溺的看了妹妹一眼。

    “我只是今天没忍住嘛!再说了,我还不是想带二嫂出去逛逛。”张媗顿了顿,突然有些迟疑地开了口:“我觉得,二嫂真的是一个很不一般的女子!大哥真是没眼光,白白教你捡了个便宜。”

    “又在口无遮拦了!”张偕低声斥她:“你这般的性子,嫁到夫家去了让哥哥们怎么放心?”

    “你又说这个!”张媗不满的顶嘴:“凡夫俗子,怎么配的上我?我将来所嫁之人,必得封王拜侯才可!”

    “如今朝政不稳,即便封王拜侯又如何?焉知大厦何时倾覆?”张偕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二哥,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伪朝!我说的是新朝!总有一日,桓家后人会夺回大统!”

    桓家后人?是说桓缺么?难道这个时候的桓缺已经在招兵买马了?谢同君心里一揪,突然想起被他掐死那一瞬间的恐惧感。虽然这一世原主的命运轨迹已经被她改变,但既然上一世桓缺会爱上谢同君,有没有可能这一世也会……

    应该不会!他们没有机会见面,而且她不是原主,不会再走上从前的老路!谢同君握紧双拳,慢慢迫使自己平静下来。

    “那又如何?”张偕微弱的声音从门缝传出来。

    “难道二哥不想一展宏图?”张媗激动地问。

    谢同君也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偕只愿现世安稳。”他的声音无一丝起伏,甚至没有半分犹豫。

    谢同君有些讶异,随即又释然。从这两天的相处来看,张偕本就是一个安分、老实的人,再加上他脾气温吞,实在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能有怎样的宏图抱负。

    “你!我们兄妹几人明明都是一个娘生的,怎么偏就你是这样想的呢?难怪大哥总说你畏缩胆小……”张媗不满的低声嘟囔。

    “那琮儿是如何想的?”张偕不答反问。

    “我将来想当威风凛凛大将军!”张琮高高昂起头颅,一脸骄傲的看着张偕:“大哥从前教我剑术时就说,我们张家本就是世家勋贵,辅佐桓家几代皇帝!虽然如今没落了,但乱世出英豪,张家应当逆水行舟,振兴起来!我是男子汉,就应该有大抱负,大志向!”

    以十岁稚龄说出这一番话,谢同君惊讶万分,但更多的却是热血澎湃,甚至有一个念头隐隐在她脑海里浮起。

    桓缺曾说,谢同君为了替张淮将功折罪,不惜将他出卖给桓陵,那也就是说,张家显然也是参与了这场政变的,更重要的是,张淮是桓陵这边的人。

    她嫁进了张家,肯定是避不开桓缺的。

    如果今生没有谢同君里应外合,那么桓陵还胜的过桓缺吗?如果没有,他们会不会都只能成为桓缺的臣子?如果有朝一日,机缘巧合之下见到桓缺,会不会有一天悲剧重演?

    可是如果桓缺没有登上帝位呢?那还会对她有威胁吗?若是张家想成为乱世英豪,她是不是能隐晦的提点他们提防桓缺,阻断桓缺当上皇帝的可能呢?

    谢同君越想越觉得兴奋,甚至有种冲进去让张偕振作起来的冲动,但她此刻只敢想想而已,最终还是没有起身。

    她虽然年纪不大,却因为师父的教导和指引,为人处世方面颇有分寸。以她现在和张偕的交情,符合身份的话可以说,不合身份的话万万不能说。

    谋定而后动,才是上上之策。

    张媗赞同的看着张琮,微微昂首,脸上带着抹淡淡的倨傲:“看到没有?这才是张家人!二哥身为读书人,又在黉学念书,怎可像凡夫俗子一般胸无大志?”

    张偕收拾着食盒站起身来,容色淡淡的看着他们二人,轻叹一声,低声问:“若如此,家中老幼妇孺及族人又该如何?”

    谢同君一怔,忽然觉得有些惭愧。

    古往今来,多少谋逆犯上的人不得善终?一旦谋逆失败,不仅自己身首异处,更会连累亲人尸骨无存。诛九族,从来都不是唬人的!不仅失败了下场惨不忍睹,可难道成功就不需要付出代价吗?一将功成万骨枯,即便全了心中宏志,到那时候,难道真能保所有亲人安然无虞吗?

    前世的时候,她只听桓缺提到了张淮,谁知道那个时候张偕和张家众人是否在世?为建功立业不顾一切,真的值得吗?

    在所有人都只想着自己一身荣耀的时候,只有他想守护家人一方平静,跟他比起来,他们是否太过自私了?

    听到门里的动静,谢同君赶紧站起身来,在张偕出门之前飞快的奔回房间,然而躺到床上之后,却辗转反侧,再也睡不着了。

    张偕落她两步回到房间,谢同君看到烛光,吓的赶忙闭上了眼睛。

    “夫人也睡不着么?”旁边突然传来一道温柔的嗓音,也许是此时心境影响,看不到他总是挂着从容浅笑的脸孔,她突然觉得这声音夹杂着一丝说不清的疲惫。

    “你怎么知道我没睡着?”谢同君有些心虚的睁开眼睛。

    张偕低醇悦耳的笑声从旁边传来:“榻是凉的,夫人衣裳上还沾着草屑的味道。”

    谢同君讪讪,连忙转移了话题:“你还是叫我名字吧!”

    张偕沉默了一下,好奇地问她:“为何?”

    “你不觉得……”谢同君有些尴尬:“我年纪这么小,叫夫人会显得我特别老么?”

    “很老么?”张偕不置可否,却仍旧配合的问她:“我听说夫人乳名叫小君,那我便叫你小君吧?”

    小君?这名字也忒……虽然她小的时候,师傅也这么叫她,但被一个实际年龄差不多大的人这么叫,总是感觉怪怪的……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那叫你同君如何?”张偕又问。

    谢同君一个激灵,猛地想到前世那魔咒似的一遍一遍的低唤,她摸摸身上的鸡皮疙瘩,勉强笑着开口:“就叫同君吧!”

    这一世她还没遇上桓缺,实在没必要一想到他就吓成这样,那也忒没出息了些。

    “那我叫你什么?小偕?偕儿?”这两个名字怎么听怎么怪,谢同君都要忍不住大笑两声了。

    “你这女子……”张偕笑着摇头:“我可比你大五岁呢!”

    得意什么呀?要是在现代,说不定你还小我月份呢!谢同君不服气的想,嘴里却已经开始笑着叫他:“小偕?偕儿?——不错不错,这名字真不错。”

    “若你觉得叫夫君别扭,那叫我的字仲殷?”张偕眉目温和地看着她,眼里像是盛着一片星子。

    仲殷?

    这名字倒让她想起了晋朝时期的一个名人——殷仲堪。

    那时候因为喜欢看《梁山伯与祝英台》,她曾对这段历史很感兴趣,因此看过不少这时期的历史文献和人物传记,其中殷仲堪给她留下的印象尤为深刻,因为这个人大概是历史上唯一一个身体残疾,却能入朝为官的人了。

    “你有没有听说过殷仲堪?”想到这里,谢同君突然开口,既然这里有孔子的《论语》和《尚书》,那会不会以前的历史是曾经存在过的呢?

    “没听过,怎么了?”

    “哦——”谢同君一阵失望,果然这世上的巧合没有那么多。

    “夫人找他有事么?”

    “嗤!”谢同君没忍住笑出来:“他早八百年前就已经去见圣人了,我要找他,恐怕只能等到百年以后了。”

    说完之后,她猛然发觉她竟然把人人敬重的孔子拿出来开玩笑,赶紧转移话题:“不过他是个很厉害的人!”

    “愿闻其详。”张偕静静的躺在旁边,闭着眼睛假寐。

    “曾经有一个朝代,叫晋朝——但是不是我们这个朝代啊!东晋社会动荡不安,频繁更换帝王,殷仲堪就是这个时代的人。他喜欢读《道德经》,小的时候,因为父亲生病,他衣不解带,亲自照顾,甚至还研习医术想医好父亲,没料最后却不小心将药物粘上眼睛,导致单目失明,可他父亲还是去世了……”在这个寂静平和的夜里,两人静静躺在床上,谢同君甚至忘记了与他同榻而眠的尴尬和不习惯。

    此刻,她的心里突然有了交谈的欲望,讲着那个时空的历史故事,才让她恍然觉得,她曾经生活过的那个时代,真的曾经存在过:“他曾就任过荆州刺史,两度响应王恭讨伐朝臣起事,在王恭死后与桓玄和杨佺期结盟对抗朝廷,逼令朝廷屈服。结果到后来,桓玄却袭击他,导致他被迫自杀,再后来,桓玄当了皇帝。”

    久久没有听到回答,谢同君探头一看,却发现张偕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月光从纱窗上映照过来,打在他总是带着浅笑的面孔上,谢同君本想偷偷捏住他的鼻子不让他通气,却无意间瞥见他嘴角虽带笑,但其实眉尖若蹙。

    他真的像他平时看起来那般总是温柔爱笑,似是不识愁是啥滋味吗?还是说他生性内敛,不喜将所有的喜怒哀乐统统表现在脸上,而将所有的情绪都默默掩在心里呢?

    他是在为今晚和张媗姐弟的交谈而黯然伤神?还是为得不到兄长的音讯而担心?这个家里,有人知道他心底的忧虑吗?

    谢同君心底突然升起一种难言的孤寂感觉,看着从窗纱外透进来的惨淡月影,莫名的想起了那年师傅故去,独自忍受悲痛,毅然独行上路的自己。

    她半爬起身,咬紧了自己嘴唇,然后悄悄的靠近他,小心翼翼的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按在他眉心上,徐徐展平……

    张偕眉头一动,稍稍侧了侧身,柔和的面庞险些擦上她的脸,谢同君吓的心脏狂跳不止,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好半晌没见动静,才动了动僵硬的身子,悄悄往床榻里侧挪了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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