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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心里有鬼
华梅打开门：“啊，周哥。”
他叫周以非，遵义栋青化工厂汽车司机，几月前陪老婆去市医院做人流认识华梅。这时，他手里拿着火炉烟管，站在门口说：“徐医生，真对不起呀，眼看就大年三十了，你托我做的炉子这才弄好。”“周哥，客气了。现在你真是雪中送炭。快进屋。”
周以非进屋坐下，大鸿递上烟说：“谢谢周哥。”“杨老师，你太客气了，不就是举手之劳嘛。那次我媳妇住院，多亏徐医生关心照顾。”他收住话头，环顾一下房间说：“这新房真让人有点儿……寒冬腊月的不烧炉子，恐怕快冻成冰棍儿了。唉，都怪我太忙。今天我顺便拉来一些煤，我们去搬上楼吧。”
炉子安好升上火，周以非暗自思衬一下什么，随手把钢丝钳放在墙角，长长舒口气说：“这升上火的屋子就是不一样。”华梅冲茶，大鸿递烟，说：“周哥，太感谢你了。炉子和煤多少钱？”“嗨，杨老师，你说这话就见外了。炉子，是叫朋友找厂里的边角料做的，煤嘛更不值几块钱，甭提了。”“周哥，这样哪成，你帮了大忙，我和华梅心领了，可这钱你一定得收下。”大鸿说着把三十元钱硬塞他手里，周以非执意还给了华梅，说：“你们结婚，我出差在外，这就算补一份心意吧。”
华梅很感动，说：“谢谢周哥。啊，你一定还没吃早饭吧，我这就上街买点菜。”周以非抢过话头说：“徐医生，何必客气，我回厂里随便吃点就得了。这天儿多冷啊，让杨老师搭我的车去买菜吧。”
路上，周以非说：“杨老师，听说你想调来遵义？”“看看情况再说吧。”“到时候谈一句，周哥毕竟手里掌着方向盘，几个难兄难弟还是有的。”“谢谢周哥。”“哦，杨老师，真不好意思哈，我忽然想起厂里还有点急事，只好委屈你走一段啰。”“没关系。那周哥有空来玩。”
大鸿下车，周以非开着车一溜烟不见了。
华梅家里收拾想：“周以非向我许诺为大鸿调动帮忙，今天又送炉子又送煤，世上还是好心人多啊。”
敲门声。
“大鸿这么快就回来啦？”
华梅打开门：“啊，周哥。”
周以非站在门口，笑咪咪的说：“钢丝钳忘拿了。”
华梅回头去找，周以非跟进屋坐炉子旁点支烟，说：“这炉子暖和吧。”“嗯，多谢周哥了。”“哟，烟管有点歪。徐医生，你搭把手扶着，我把那铁丝扭紧一点。”“周哥，不用麻烦了，不碍事儿的。”“不就是动动手嘛。”
华梅扶着烟管，周以非蹲下身子偷偷仰视着什么，头不时在她身上碰碰撞撞，她潜意识中一惊挪开。周以非站上凳子紧紧铁丝，跳下时身子一晃抓虚手，一把按在她的……
“周哥，你……”
“我没事儿。”
他又在火炉旁坐下点支烟，毫无离意。华梅冲着茶想：“看来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他并非滴水之恩以涌泉相报之人。可眼前大大小小的事情，特别是大鸿想跨省调动，怎能单单靠一己之力呀？唉，独在异乡为异客，更何况我们现在真可谓是穷困潦倒……大鸿啊，你快点回家吧。”
华梅对面坐下，说：“周哥，嫂子最近忙吗？”“唉，别提她了。这些年，我虽没捞个一官半职，而钞票却没少挣，什么时候不是随她花？可她还是不满足，成天搅和得我在家里象坐牢似的，有时只好跑出去找朋友散散心。”“是吗。我说句玩笑话，周哥这样说嫂子，不会是自己心里有鬼吧。”“哈哈哈。就算有鬼，可又能怎么样呢？”“人啦，心底还是坦诚阳光一点好。”
大鸿回家走在楼下，看见周以非的车停在楼梯口，心里不解，摸摸发动机盖冷冰冰的：“停的时间不短了……”他气喘吁吁跑上楼，猛然推开虚掩的家门，周以非一惊说：“钢丝钳忘在你家里了。”说罢有些慌乱的拿起钢丝钳要走，大鸿说：“周哥，怎么我回来你就走？”“我还有点事。”
周以非匆匆走了。
大鸿迷惑地看着华梅说：“他半路上说有急事，让我下了车，怎么……”“唉，好精彩的一幕戏。”“是啊，暗里早编排好的，当然精彩！”“大鸿，你说这话啥意思？”“没啥意思，何必捅破这层窗户纸呢？”“好哇，大鸿，我们刚结婚，你就这样疑神疑鬼、捕风捉影的，难道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爱？难道这就是我们西去东还，南来北往，苦苦追求的东西？”“唉，算了吧，大梦初醒啊！什么永恒的爱？原来竟是一种液态物！罢了，罢了。”
华梅抽泣说：“你如此鲁莽武断，太让人失望了。就算我犯下弥天大罪，也该让人把话说完吧。不管你咋想，我只提醒一句，别忘了《奥瑟罗》的悲剧……”“好，你说。”
大鸿听后说：“明明看出他不怀好意，为啥不立刻轰他出门？”“脑袋长在人家脖子上，凭啥兴师问罪？关键得看自己咋想的和咋做的。大鸿呀，生活，并非是原来你我心目中的那片蓝天白云，它就是油盐酱醋柴，就是五味俱全的酸甜苦麻辣。人啦，要活下去，不得不花脸儿红脸儿黑脸儿白脸儿一起唱。我们不能再沉浸于童贞稚气的理想境界中自我陶醉，必须从无可奈何的痛苦里选择入俗……我知道你听着这些话，心里一定会怨恨我变得如此市侩庸俗，面目全非。可你想想，如果我们还是那样自识清高，不食人间烟火的超脱，其结局，要么成为生活中的孤家寡人，要么成为被生活彻底抛弃的可怜者。”
大鸿沉默一会说：“那你就装痴做傻不成？”“不错，有时为了保护自己，装痴做傻倒是一个以守为攻的良策。”“人穷志短啊，你哪里知道我心里的滋味儿！不过，做为男人，千怪万怪都要怪我自己没出息。”
华梅靠着大鸿说：“我知道你的心在流血，爱得越真越纯，往往被伤得越深越疼。我们往后的路还很长很长，如果彼此之间没有特殊的信任，怎能去应付这个扑朔迷离的未来世界啊。”“唉，早岁哪知世事艰啦！”
大鸿忍不住悄悄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