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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的正中央，一个从天而降的光球在地面爆炸，像是故意引起所有人注意一样。众人四处寻找这一击的来源，最后全把目光投向了公路另一端，兰格塔镇的方向。
有人过来了。褐色长衣，蓬乱绿发，右眼的黑色眼罩，不急不慢的步子，右手不时像放电一样噼啪作响，夹杂着闪现的白光。
他的出现，引起了两个人的恐慌，一个是卡鲁，另一个是阿克亚。
“他怎么来了？”
阿克亚喃喃自语，又有点瞠目结舌。利奥定睛一瞧，这不就是之前在研究所见过的那个人吗？
“这人我之前见过啊，在研究所附近。”
阿克亚一听，一把抓住利奥肩膀，瞪着眼睛焦急地怒吼。
“什么？为什么不早说！？那样我们还有机会改变计划！”
“冷静点，阿克亚，他是谁？”
“他是……”
“哈鲁夫·雷蒙·迪米特，你怎么在这？”
卡鲁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难怪，他前天晚上刚和迪米特大战一场，还受了不小的伤，今天硬撑着过来会合。本以为能摆脱对方，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从某个情报商那儿听说的，”迪米特带着挑衅的笑容，轻松地说着，“不过真巧啊，黑部队的卡鲁。看你那样子，上次的伤还没好利索吧？”
“你也来抢核心吗？”
“废话。”
迪米特随口回答，又朝三人组藏身的地方望去，清了清嗓子，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大声宣布。
“我是来拿核心的，所有人马上滚蛋。谁敢碍事，休怪我无情。”
“哈，就你一个人还说什么大话？”
葛文完全没把迪米特的警告当回事，指挥手下，把枪口对准迪米特。
“所有人注意，把那个狂妄的小子也算作目标，先干掉他！”
“等等，别……”
不等阿克亚喊完，警察的枪口喷出火舌，密集的子弹雨点般扑向敌人。迪米特一动不动，面前张开一人高的光墙，子弹噼里啪啦打在光墙上，又被弹开，不长眼睛地四处乱飞。
等警察打够了，迪米特才慢慢捡起一块石头，掂了掂，朝警察们扔去。石头骨碌到警察脚下，他们看着这块有些发光的石头发呆。迪米特一弹响指，那石头就在人群中炸开了花。
顿时，葛文的阵地乱成一团。有一辆车被炸毁了，离石头最近的两个警察被炸断了胳膊，倒在地上哀嚎。剩下的警察也不同程度被波及，刚刚还严阵以待的队伍，瞬间就被打垮。
“还有谁不满？”
展示过力量的迪米特声音不高，却让利奥毛发都竖了起来。弹个响指就把一队武警打灭火了，再这么下去，所有人必死无疑。
只有一个办法了。
“安多拉，盒子给我。”
“干什么？”
“丢车保帅。”
“你想把核心交出去吗？可是！”
“我知道你的想法，但现在保命要紧，听我的吧！”
安多拉还在犹豫，利奥劈手把盒子抢过来，不顾安多拉的反对，忍着肩膀的疼痛，从藏身处走出来，朝着迪米特一步步向前。
迪米特也认出了利奥：“哦，是你啊。”
“是啊，又见面了。核心就在这个盒子里。”
“我知道。”
“我把它给你，你可以放我们一条生路吗？”
利奥托着盒子，举到迪米特眼前。迪米特哈哈大笑。
“这是在求饶吗？”
“算是吧。”
迪米特张开一只手，慢慢举到利奥的眼前。利奥猛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动也不动，冷汗淌了一脸。他的命就在迪米特手心里，是死是活，全看这人的心情了。
幸好迪米特只是呵呵一笑，那只手放下去握住盒子，拿了过来。
“我对虐杀弱者没有兴趣，趁我没改变主意，赶紧滚吧。”
“那就谢谢了。”
谈判成功，利奥带着安多拉和阿克亚逃到葛文那里。葛文和一些轻伤的警察简单处置了伤员，众人登上还勉强能开动的几辆车，狼狈地逃走。
目送武警离开，迪米特又看向卡鲁和雷恩斯。
“你们呢？逃走，还是战斗？我无所谓。”
“笑话！”雷恩斯拖着被打伤的身体站起来，语气毫不退让，“这是布莱克大人的命令，必须完成，就算是你也一样！开枪！”
枪手们的疯狂射击，根本打不穿迪米特的光盾，然后相同的一幕再次上演。一枚燃烧的火球，从迪米特手里飞向黑部队的人群。
树木烧了起来，藏身其中的枪手呼号着滚出来，没藏在里面的人被火球击中，慌乱中又引燃了旁边的人，他们很快变成了火人，惨叫着在山坡上打滚，滚了几下又摔下山坡。 这根本不是战斗，完全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
“够了！快跑！”
卡鲁大喊着，幸存的士兵们得到了解放的信号，丢下几具尸体，仓皇逃窜。
分分钟的时间，两边都撤退了，战场上只留下了迪米特，满地的坑，还有燃烧的树木。迪米特这才打开盒子，取出里面发光的核心。
“浪费我的时间。”
*****
败逃的警察们一口气开回驻地，葛文找人帮利奥接好肩膀，又给阿克亚和安多拉包扎一番，送他们回了警局。三人组在一间会议室里见到了罗洛夫，阿克亚向罗洛夫报告了整个经过。
听到迪米特出现的时候，罗洛夫有些震惊，后面的流程，他便觉得在情理之中。从迪米特的话听起来，这伙人叫“黑部队”。核心没被黑部队抢走是好事，但落进了一个更麻烦的人手里，而且无法抢回来。
“这次有迪米特出现，事情变成这样，我也不怪你们。”
“别说得那么简单，老头，我现在明白过味来了。”
利奥狠狠瞪着罗洛夫的眼睛。回来的路上，他仔细想了想事情的来龙去脉，憋了一肚子的话要说。罗洛夫也没有回避，等着他的发难。
“给我说实话，我们三个是干什么去的？”
“去拿核心。”
“那为什么不交给警察带回来？他们比我们更能保护好核心！”
“他们是诱饵……”
“诱饵是我们三个吧！？”
此言一出，安多拉惊讶得睁大了眼睛，阿克亚面无表情，罗洛夫只是闭了会儿眼睛，利奥这句话他一点都不意外。
“葛文来得那么快，一定是早就准备好接应我们。也就是说，你已经猜到敌人有埋伏了，对吧？”
利奥不依不饶地说着，罗洛夫微微睁眼看他。
“你们三个在爆炸那天晚上被敌人看到过，如果再次出现，敌人肯定会上钩。要是他们知道安多拉和特里克夫的关系，想必也会认定核心在你们那里。”
“所以你从最开始就打算利用我们，把敌人钓出来消灭掉？”
“在我的城市里胡来，你以为我会放过他们吗？”
罗洛夫的话声音不高，但很坚决，不容置疑，利奥没了下文，安多拉本想问几个问题，也不敢做声。
“我的计划没毛病，但谁也想不到迪米特会来搅局。没有他，葛文就能吃掉那些人。你要是有胆量，就去找迪米特报仇，跟一个老头大喊大叫，算什么本事！”
利奥哑口无言，拳头握得紧紧的。那个压倒一切，足以让所有异议消失的蛮横力量，不是自己能抗衡的。
“我希望通过这件事，让你们，尤其是利奥和安多拉你们俩明白，秋山市不像你们平时看到的那样和平。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有很多今天这样的敌人。虽然这次是巧合，把你们卷了进来，但你们应该谢天谢地，不是吗？”
安多拉明白罗洛夫的意思。假如他没有参加这几次行动，那最后知道的，就只是学校莫名其妙的爆炸，师生受伤，特里克夫教授的莫名死亡，而真相永远无法得知。
“所以，今后为了更好应对类似的情况，我需要一个直属于我的小组，协助警察，那就是你们三个。队长就是你，利奥。”
罗洛夫突然话锋一转，让利奥措手不及。
“什么？直属于你的小组？还有什么队长？”
“名字就叫……嗯，特殊行动执行分队，简称特殊分队好了。”
“不是名字的问题，老头。你还打算让我们继续给你干活？”
“这不是挺好吗？今天如果不是你向迪米特投降，葛文的队伍说不定要全灭了。好好干，你可以让更多人不走特里克夫的老路。”
“可是我……”
“还是说，你打算像去年那样，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管，放任惨剧发生吗？”
一席话让利奥平静了，但其他人都看得出，那平静下面掩盖着愤怒，被人说中要害的愤怒。
“少用那些话唬我，我干就是了。”
“很好。记住，你们只听命于我，必要的时候，我会给你们足够高的权限。我只负责下命令，剩下的所有事，利奥，你全权负责，就这样。”
*****
利奥头一个走出会议室，安多拉和阿克亚跟着出来。走在前面的利奥两手插兜，低着头，若有所思。忽然他止住脚步，向后看去。
“阿克亚，我和安多拉脑子慢，但那老头的想法，你一定知道吧？”
“听市长大人说明任务时，大概就猜到了，队长。”
“那好歹跟我们说一声啊？”
“我想市长大人既然不明说，自然有他的用意，所以我也不打算多管闲事。不过今后再有类似的情况，我一定如实陈述，队长。”
一口一个队长，叫得利奥浑身不舒服。
“随你便吧。”
“队长，我们接下来是不是应该开个小会，互相了解一下？也为了以后能……”
“抱歉，我现在没那兴致。走了，安多拉。”
看着两人离开，阿克亚一直没有起伏的脸上，微微露出些许不满。接下来还有别的工作，他转身到档案室去了。
虽说是罗洛夫点的名，阿克亚对这个队长没有半点尊敬之情。懒懒散散，不求上进，身手是不错，但完全没有当领队的觉悟。为了保命，把关键的核心随随便便交给迪米特，亏他想的出来。
如果是上校，绝对会拿出更好的方案。想到这，阿克亚不禁怀念起过去，在卡普指挥下战斗的美好时光。
进入档案室的阿克亚坐在一台电脑前，他接下来要查几条过去的出警记录。这台电脑有点旧，他点击查找页面，电脑半天没反应过来，他只好靠在椅子上等。
“利奥……找他当领队，果然是爷爷向着孙子吗？”
阿克亚自言自语，正好屏幕上弹出了查找的页面。他一边嘀咕一边敲键盘，下意识地把利奥的名字敲在查询栏里。
“糟了。”
回过神的阿克亚已经按下了回车键，电脑开始搜索起来。阿克亚叹了口气，只好继续等。这里的记录成千上万，种类繁多，恐怕是要搜上一阵了。
足足等了五分钟，搜索完成，结果让阿克亚意想不到。
在出警记录里，居然有一条和利奥有关的搜索结果，种类显示为“一般案件”，也就是一件小事。
阿克亚忽然来了兴趣，这会是什么样的案件呢？
他握着鼠标，在记录上点了几下，文件被打开了。画面和文字出现在屏幕上，他不禁惊讶了一下。
这里有四张照片，拍的是同一个人，脸上满是血迹，身上的衣服被血浸透，露出的几处皮肤也带着血。看得出来，这些血在身上、衣服上保留了很久，已经深入其中，隔着屏幕，阿克亚仿佛闻到了那人满身的血腥味。
但让他惊讶的不是这些，而是那个人的脸。
错不了，绝对是利奥。
他半睁着眼睛，虚弱极了。第一张照片是利奥背靠树根，低头坐着，后面两张照片出现了几个警察扶着他，在第四张照片里把他送上救护车。
比起四张血淋淋的照片，旁边的文字却是轻描淡写，只写着出警时间，是去年6月^4日早上5点，地点是秋山市北面的老亨利市场附近，有人发现了利奥。报警人……居然还空着，也没有标注是不是巡逻时发现的。之后警察将利奥送医，此事到此为止。
阿克亚越看眉头越紧，看完以后更是锁成了结。
如果说利奥是罗洛夫的孙子，罗洛夫亲自照顾他倒也无可厚非，但他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为什么不继续调查？
那一身的血迹，绝不是和一两个，三四个人战斗的结果，他一定经历过一场血战，而且血都干透了，大概是因为战斗的时间太长。
好奇的阿克亚换了几个关键词，但没再查到有关利奥的任何信息，那天的报警记录也没有后续，就这样草草结束。
一个巨大的疑问，在阿克亚的心中催生。
“……队长他，遇到了什么事？”
*****
从警局出来的两人上了安多拉的车，开出院子，疲惫的他们没有精力顾他，也没有注意到院外一棵树上，蹲着一个人。
等车开走了，树上那个人，朱莉英·汉伊跳了下来。她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在这潜伏了数个小时。现在她确信，这险冒得值。
从锡兰大学逃走后的朱莉英回到电视台。尽管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她还是拟定了下一步行动。连武警都动用了，罗洛夫肯定还有其他动作，既然找不到，干脆守株待兔。
她先把下午要交的片子快速糊弄出来，然后匆匆出门。这次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只身前往总警局，在没人注意的一个角落，展开翅膀，飞过围墙，打算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发现，很快被一样东西吸引住了。
停车场里的一辆车有些眼熟。朱莉英对看过的东西多少有点印象，这辆车和白天自己在学校附近，差点撞在一起的车是同样的品牌和型号。
如果是其他人，大概只会有“很像啊”这种感觉，但朱莉英的神经更纤细。她在想这会不会就是白天那辆车，便凑过去，检查车的前机盖。
果然，那上面有决定性的证据——被踩踏出的小坑，形状和自己的鞋底基本吻合。
“这好像是白天那辆车，为什么会在这？”
朱莉英思考着，直到远处走来几个人，她躲起来，然后找机会跳出院墙，就近潜伏。几个小时里，她没离开警局四周，不停更换潜伏位置。当看到有车把利奥等人送进大院时，她知道自己的辛苦得到了回报。
朱莉英也是锡兰大学毕业，车里下来三个没穿警服的人，她一眼认出其中有安多拉，这人是特里克夫的学生，出现在这，也许和特里克夫有关？
20分钟后，利奥和安多拉从楼里出来。朱莉英发现自己没猜错，他们上了那辆车，安多拉还坐在司机的位子上。从他打开车门，起动车子的熟练动作看，这车应该是他的，也就是说，白天他去过学校。
学校封锁了，任何人都进不去。当然不排除有些对学校感情深厚的师生，会去看一眼校园。但这种事发生在安多拉身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那个男人平时闲着的时候，除了泡妞就是研究课题，而且他在校外有属于自己的办公室，没事的时候，基本不会回到学校。
除非，他和这事扯上了关系。
“看来，也有必要再查查另外两个人。”
*****
溃败的黑部队乘坐两辆厢货车，一口气逃到几十公里外，一家食品工厂。这是黑部队两年前出资建造的，既能收集资金，也能作为部队的集散点。
车一进院，已经准备就绪的工人们——或者说是黑部队的士兵们忙碌起来，开始抢救伤患，检修车辆和武器。
心情糟到极点的卡鲁从车上跳下，看着雷恩斯躺在担架上被抬走，使劲吐了口唾沫，迪米特的出现让他始料未及。昨天丢了磁盘，今天丢了核心，不知道布莱克那老头会有多啰嗦。
“卡鲁队长，有人要见雷恩斯队长。”一个工人过来对卡鲁说。
“找雷恩斯？谁啊？”
“她自称是咱们在锡兰大学的内线。”
“内线？”
卡鲁正琢磨着，另外两个工人，领着一个女大学生朝卡鲁走过来。卡鲁疑惑地看着那个女生，这人不是黑部队的，但却像个熟客一样，东张西望，毫不紧张。
“你是这的管事吗？雷恩斯先生呢？”那女生问道。
“你是谁？”卡鲁面露凶相地问。
“我叫莱雅，和雷恩斯先生一直有联系，给你们帮忙的。”
“帮忙？就凭你？”
“哼，没有我，你们怎么接触特里克夫？还有搬运和引爆炸彈，往安多拉的手机里植入定位木马，都是我做的！”
莱雅完全不惧怕卡鲁的语气，炫耀着自己的功劳。卡鲁想起来一些，雷恩斯确实说过，他在锡兰大学有个内线。不过自己今天才到秋山市，不知道他承诺了什么，也压根没想兑现。
“少在我面前扯淡！雷恩斯受伤了，见不了你，回去吧！”
卡鲁转身要走，莱雅急忙拽住他。
“那可不行，说好的今天事办完了结账的！他答应过我有一笔酬劳！”
“他答应的，又不是我！快滚，我烦着呢！”
“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想赖账可没门！”
“臭娘们！”
忍无可忍的卡鲁拽下腰间别着的鞭子，一把捆住莱雅的脖子，强风迅速包围了莱雅。卡鲁一甩鞭子，莱雅被他像风车一样抡起来，又头朝下摔在地上。头破血流，死状凄惨。
“巴迪！过来收拾一下！真他妈晦气！”
收回鞭子的卡鲁朝莱雅的尸体啐了一口。巴迪连忙叫来两个工人，把尸体抬走，又站到卡鲁面前。
“刚才祭坛那边来电话了。”
“布莱克那老头怎么说？”
“他说一个核心足够了，让咱们先回祭坛补给。”
卡鲁松了口气，但又想到了别的事。
“马尔托恩魔盒怎么办？还有探灵器，这他妈一大堆事呢。”
“贝卡尔队长回到北冰国了，以后这两件事由他接手指挥。”
“贝卡尔回来了？”
“好像明天就到这边。”
这个消息总算让卡鲁有了笑模样。“正好，他回来了我也能省点心。去通知所有人，把伤患留下，其他的跟我撤！”
“等一下，队长，我们不是还得去趟蓝田镇吗？”
“都这样了，哪有工夫管他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