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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8章 战争机器
餐桌上，军统女少校挥舞着亮晶晶的刀叉，说出来的话，很有气势。
坐在他斜对面的李彦，看着柔和灯光下的王穗花的脸庞，思绪却开了小差，此刻的女上司，更像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而非心狠手辣的女特工。对于王穗花的心狠手辣，李彦这个部下是有所耳闻的，传说在上海青浦班之时，王穗花曾经与一男教官有过过密交往，但无疾而终；后来在她裙子边上不断有人围着骚扰，却都被她一一强硬打发；军统山西站虽不是大站，人员总数也达二十多人，有关站长以及几个组长的背景，部属们多少了解一些。
蛇蝎美女？李彦一度想到了这个词，但在心底却摇摇头，给予了否定:他就是不肯相信，坐在咫尺之遥的这个漂亮时髦的女子，会是一付没有七情六欲、只知痛下杀手的铁石心肠。
“李彦！”
王穗花在叫他的名字，脸色有些不悦，军统中尉知道自己走神了，急忙放下了手里的高脚杯进行掩饰，他恍惚听到组长刚才是在布置下面的行动，并且提到了文城，于是就坡下驴地跟了一句，以证明自己一直在认真聆听：
“没问题，我可以继续盯紧文城。”
王穗花果然被部下蒙骗了，刚要发作的表情，缓和下来。
她的确是在部署对丰店、文城以及同蒲路南线的监视侦察。山西站已经指示情报一组，重点监控山冈师团的动向、包括太原等地的日军驻屯分布；而王穗花的情报二组，则将视线全部置于濑名师团方面。
军统山西站和西北区一致认为，驻屯在山西的日军华北方面军的这两个师团，即将发动大规模进攻，其首要目标便是二战区在晋西南和晋南的残存部队。为此，西北区已经紧急电告二战区长官部。
遵照山西站指示，王穗花作出如下部署：方墨书再去丰店，周怡前往君陵，李彦重新赴文城，王穗花本人盯住濑名师团部，随其机动；聋子留守太原。在王穗花的公司里有一部电话，实则情报二组的外联电话，聋子就值守在该电话旁边。所有在外地执行任务的特工，均可通过拨打这部电话保持与组内联络，并规定了相关通话暗语。
散会了，方墨书、周怡夫妇收拾家里的残局；走出他们夫妇的家门，李彦先支走了聋子，自己却提出要送王穗花一程；喝了些红酒的军统女少校，警惕地看了看这个满面堆笑的部下，没有同意。
军统山西站的情报大体上是准确的，此刻，在山西的日军华北方面军的两个师团，的确已经开始了进攻的脚步。
这次进攻，是在华北方面军主力即将在山东举行徐州会战的背景下进行的。方面军司令部电告濑名正树和山冈重厚两个师团长，山西作为方面军的大后方，要籍此时机，一鼓荡平境内的支那军残部，包括晋绥军、中央军以及八路军。为此，方面军司令部特别从河北为他们调来了一个独立山炮兵联队，携七五山炮二十四门，加强攻击力度；一个独立铁道兵联队，加强同蒲铁路机动力量。
鉴于方面军司令部的坚定决心，濑名和山冈两个师团长，临时会商协调，重新调整了总体作战计划。
此次进攻，将分为晋南和晋西南两个方向进行。
晋南方向，兵力部署为濑名师团加藤旅团的全部两个步兵联队，另加强师团部直辖的野炮兵联队全部以及骑兵联队一部，加强方面军刚刚配属的独立铁道兵联队全部；沿同蒲铁道线南下，依次攻击灵石、霍县、洪洞，直取支那军二战区长官部所在地临汾。考虑到夺取同蒲铁道沿线重镇、早日促成同蒲路全线通车的重要性，晋南方向的攻击，由濑名师团长亲自督阵、加藤旅团长负责指挥。
晋西南方向，兵力部署为山冈师团本川旅团的全部两个步兵联队，以及濑名师团萩原旅团之西条步兵联队，另加强华北方面军刚刚配属的独立山炮兵联队；沿公路从汾阳、孝义出发，攻击残留在晋西南的晋绥军主力。由本川省三旅团长负责指挥。
山冈重厚师团长坐镇太原，负责协调整个战局；山冈师团古藤旅团，负责晋中一带守备，由古藤长英旅团长指挥。
另，濑名师团萩原旅团之大冢联队，继续执行既定任务，由萩原旅团长坐镇文城指挥。
就这样，日军华北方面军在山西的两个师团，于民国二十七年（1938年）二月十四日、农历正月十五这一天，全面开动了庞大的战争机器。
濑名中将与师团部一行，乘坐着小火车，驶进了文城车站。驻屯军联队长大冢康介大佐，和新任文城特务机关长小岛正雄中佐，在站台上迎接着他们的到来。
这一天是中国农历的元宵节，尽管处于沦陷状态，文城城内还是流露出了过节的气氛，许多人家挂出了传统的红灯笼，也有胆大的孩子出没于街头巷尾燃放着爆竹。乘坐汽车巡视了一番市容的濑名中将，满意地看到了这一切，他知道，这既得益于师团和旅团部及时刹住了大冢联队的屠城作风，也得益于小岛机关长的辛勤工作。
小岛正雄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紧急召集文城原来的工商会头面人物，组建临时的维持治安会；由于国民党身份的市长已经随着晋军独12旅南逃了，市政府也名存实亡，因此这个治安维持会起到了代行政府的作用；工商会长杨耀康出任维持会长，小岛正雄代表驻屯军承诺，军队只警备城防和铁路，不会骚扰市民百姓，并要求维持会在元宵节这一天，组织龙灯队伍上街，搅动喜庆氛围。
濑名中将把临时的师团部，就设在了文城火车站旁边的一栋小楼里，他此次带领的加藤旅团，其先锋已经越过文城，前出到以南铁道线附近的一个村庄，并向即将攻打的灵石县城方向，派出了侦察兵。后续部队，则在搭乘火车，陆续从交城、太原向文城开进。师团长要求，主力要在二月十八日前于文城完成集结，当天挥师南下。
晚上，小岛机关长在原来的市政府内举行了小型宴会，欢迎师团长的莅临，兼庆祝中国传统的元宵节。考虑到文城刚刚占领，治安状况尚不明朗，加之小岛正雄的特务机关人手还未配齐，安保没有把握，酒宴就没在城内的酒楼饭店举行。之前，维持会长杨耀康曾经建议，可请濑名中将到本市最富盛名的宝元酒楼品尝正宗的山西南路菜系，最终小岛权衡再三之后给否决了。大战在即，特务机关长不想在自己的地面上出现意外。
由于没有日本厨师，晚宴的菜肴是纯中式的，喝的酒也是当地的名产汾酒。濑名中将对小岛卓有成效的工作高度评价，希望文城在他的治下，能够成为同蒲路上的一个坚强堡垒。
大冢康介的心里挺不是滋味：自己放任联队在丰店屠城的做法，已经遭到了萩原旅团长的训斥，此次师团长光临，明显对自己的态度也有些冷淡。倒是面前这个穿着支那人长袍的特务机关长，出尽了风头。联队长闷闷不乐地想，按照这个小岛给驻军约定的若干纪律，自己和手下士兵今后恐怕要失掉很多的乐趣，特别是在支那女人的胴体上获得的那些乐趣；驻屯生活将变得枯燥乏味——对了，那个搞得神神秘秘的“风计划”，也不知道进行到了哪一步？传说中的慰安妇，又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宴会气氛很热烈，除了濑名师团长中将和加藤旅团长少将，出席者也都是即将开赴征程的军官:两个步兵联队长大佐，一个骑兵联队长大佐，一个野炮兵联队长大佐。大冢康介看着这些个临阵跃跃欲试的同僚们，一脸失落之意再也无法掩饰。
“诸位，我提议，我们大家共同敬大冢君一杯！”
说话举杯的是濑名中将，大冢康介急忙起身立正，双手捧起酒杯。
“我师团主力南下、西进之后，文城将成为后方补给重镇，还望大冢君恪尽职守，确保师团生命线畅通无阻！”
众人轰然附和，纷纷向大冢康介举杯，后者则恭恭敬敬地一饮而尽。
直到这个时候，席间的大部分中层军官，还真以为大冢联队的任务，就是负责占据同蒲路交通线上的这个枢纽城市。而出于绝对保密，濑名中将在宴会上也未对大冢提起有关慰安妇密营的任何话题。他只是笼统却意味深长地对大冢康介和小岛正雄说了一句：
“二位肩负着重要使命，还应继续精诚团结，不负众望！”
“嗨吚！”
被叮嘱的两个人，有力地颌首敬礼，然后互相看了一眼，心照不宣地拿起了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