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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阴那边的战事竟然是要比皇帝这边想的还要更加严重很多。
虽然说是战报频频传来，都是不太好的消息，但是皇帝却还是算是比较积极乐观的。
可曹汀愈看着自己桌上的战报，表情就始终都不算是太好。
季霖看了一眼曹汀愈，然后就小心翼翼的开口，“掌刑，情况不好吗？”
“北阴这一次有备而来，只怕，不是轻而易举的就可以击退的。”
他递了两个折子给季霖，然后就说，“皇帝只是看到失了两城，没有看见的是军心都已然涣散，可敌方却是在越战越勇。”
曹汀愈点了点桌面，然后皱着眉说，“北阴那边的人素来骁勇，之前战败其实多半也是因为没有什么堪当将领之人，但是这一次，是北阴王子刘楚琛亲自带兵，这刘楚琛，昔日在陈国我倒是也没觉得他多少厉害，但是如今竟然是在军事上也颇有建树。”
“说到这个刘楚琛……最近北阴有秘闻，奴才之前刚收到，正在想什么时候和掌刑回话呢。”
曹汀愈哦？了一声，然后扭头看他，“是什么事儿？说说？”
季霖立刻就是翻出了一个折子，然后递给曹汀愈，曹汀愈一边在看，季霖一边就是在说，“都说这刘楚琛啊，是北阴王唯一的一个皇子，所以从出生开始，那就是金尊玉贵的，这可是小心翼翼的养着的，因为谁不知道这刘楚琛就是未来北阴的王啊，幸而这北阴王子这么些年，倒是也都是有点本事的，所以北阴的人啊，对他也都还算是臣服。”
曹汀愈点了点头，北阴王年事已高，北阴的大小事务，说是还是北阴王在掌管，但是其实大多数都已经是落在了刘楚琛的手上了。
他如今在北阴一手遮天，不过北阴王也就是只有他一个儿子，这北阴迟早也就是他的。
所以即便是大臣们觉得这样似乎是有些不妥，但是也不会说什么。
毕竟但凡是有点脑子的，都不会想着这样直接的去得罪眼看着的未来的主君。
但是，季霖要说的就是北阴最近是有在秘传的一件事，那就是刘楚琛，或许不是北阴王亲生骨肉。
曹汀愈挑眉，竟然觉得有点可笑，“北阴王就这么一个儿子，竟然还说是不是他的骨肉？”
季霖便说，“这北阴后宫原本就杂乱的很，北阴人又不似我们陈国人这样的识理守节，秽乱宫闱的事儿，其实也是屡见不鲜。更何况那刘楚琛的母妃似乎……原本也不是一个什么安分的主儿。她原本就是养马的婢女出身，一次狩猎当中，刻意的勾引了北阴王，也不过就是伴驾了没几次罢了，原本就是被北阴王随意的抛之脑后了，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宠幸了两日，结果就有了这刘楚琛。”
季霖摇头，“这当中，总好像是有太多的巧合和不对劲的地方，总归现在北阴就是在秘传，刘楚琛，或许就是他母妃和一个马夫秽乱宫闱生下来的孽障。”
曹汀愈便说，“那，北阴王可是知道了这件事儿？”
“他年事已高，又是老糊涂了，如今知不知道可就不知道了。只怕是知道了，也没什么办法，他老年的子，真的是把自己能给的东西都全部的完完全全的给了刘楚琛，这会儿若是在叫他去承认，这不是他的儿子，那恐怕……”季霖隐约的笑了一声，“说不定受了这个刺激，直接撒手人寰了，到时候刘楚琛可就是名正言顺的继位了，如今他是唯一王子，没有什么确凿证据，谁敢去违背他。”
“再说了。”曹汀愈接过话茬来，“他掌控北阴多年，大多厉害的角色都是他的心腹，这么看起来，只怕是这刘楚琛，一早就是知道点什么，不然也不会是做这样的防备了。”
季霖倒是觉得这人有点厉害，“他从小就是被人捧在手心，即便是真的不是北阴王的亲生骨肉，只怕这秘密就算是他的母妃也绝对不会说，肯定是要烂在肚子里一辈子的。他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话，这从小骄奢淫逸的，竟然还能长成这样，也实属不容易。但若是说他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就知道了……那这人心思也是太过深沉了，竟然是可以藏的这么住，他早做准备，如今都已经是过去这样多年了，也未免是太过厉害，藏的这样滴水不漏，别说是这样的少年郎了，就算是那些个浸淫朝局数十年的老狐狸，只怕也是没有他这样厉害。”
曹汀愈把手上的折子一扔，上面是有详细的说明了，这刘楚琛到底有可能是谁的儿子。
反正最后种种迹象标明，很有可能是一个马夫的。
这皇妃到底是厉害，若是真的是与那个马夫所生，结果最后得了这北阴的天下的话……
说起来都是有点毛骨悚然。
但是因为这事儿是出在别人身上，又觉得，实在是太有戏剧性，又是实在有意思。
曹汀愈掀了掀眼皮，“咱们在北阴有人吗？”
这个“咱们”说的不是曹汀愈的人。
毕竟就算他是重生回来的，但是也还是根基太浅，说到底，自己手上能握住的资源什么的也实在就是太少。这也就是为什么曹汀愈其实是有点着急想要快点处理了纪佳，这样才可以捏住更多的东西。
这个北阴的人，曹汀愈问的就是东厂在北阴埋下去的。
纪佳是个细心的人，对于外面那些属国，也不管是不是有不臣之心的，纪佳都是会埋下眼线出去好做安排，这样日后若是有什么变故——就比如说是如今的这个情况的时候，就可以起作用了。
季霖点头，“自然是有，但是……若是没有都督的手书，这些人，未必是会听从我们的吩咐。”
季霖语气也不太好，“到底也都是以都督马首是瞻罢了，说白了，东厂如今哪里是陛下的东厂，也不是东厂人的东厂，而是都督的东厂。”
曹汀愈笑了一声，“不然呢？”
他眼神逐渐的冷下来，“坐到了那个位子上，谁不想把一切都捏在自己的手上呢？”
他冷哼了一下，“算了，这事儿我会亲自和他说的，我也是很久没有和这个义父好好维系维系感情了，也是时候要修书一封过去慰问一下了。”
季霖只管是当做听不懂曹汀愈的这些话，低着头说，“是。”
战事吃紧，太子也是成日的留在宫中，即便是他对这些事儿其实所知甚少，对于要如何打仗就更是一窍不通，只是他如今是东宫太子，有很多事并不是自己不懂就可以置身事外的。
一般军机大臣议论了一轮之后，皇帝便是会缓缓看向太子，然后问他，“太子觉得如何呢？”
太子……太子觉得不出来啊。
他只能是低着头说，“儿臣觉得……大臣们说的都很有道理，这……北阴之事繁冗复杂，若是只是看一面，只怕是未必能够所得一二……”
皇帝看了一会儿太子，然后沉默了下来，就在场的军机大臣们其实就都能感觉到了那不同寻常的气息，这就是天家父子之间的暗潮涌动。
也不知道是哪一个大臣先开口的，低着头说了一句，“陛下，臣先告退了。”
然后陆陆续续的，竟然就是都走了个精光。
就是只剩下了皇帝和太子在这御书房之内。
太子觉得背后有冷汗缓缓滑下来。
皇帝叹了口气，然后就说，“太子，现在大臣们都已经走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就都说了吧。”
太子只能是低着头说，“父皇，关于军机的事儿，儿臣的确是所知甚少……”
太子没有带过兵，更没有去前线参过军。
说来说去，他对打仗的事儿一窍不通，这几天在御书房听那些大臣争辩，也早就已经是一个头两个大了。
这会儿皇帝非要他说出点什么，他却是真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
皇帝又是沉默，然后突然就开口说，“那你觉得若是这样，你堪配太子之位吗？”
这话实在是太重了，太子惊得立刻就跪了下来，“父皇……”
“朕不是在威胁你，也不是在说别的什么。只是明明白白简简单单的问你这一句，政务上，你觉得朕都可以处理的很好，现在用不上你，军务上你一窍不通，你有什么，你配什么？你觉得太子只要是这样就可以了吗？”
太子听出了皇帝话里面的失望，他低着头，不知道要说什么。
如果是皇后在这里，至少还是会多说一句，说希望皇帝给太子一点磨砺的机会和时间。
但是太子说不出来，他只是恨不得可以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他被皇帝这样明摆着的嫌弃，更是叫他无地自容。
这个太子他原本也就是已经当的心力交瘁，若不是为了舅舅和母后，那是真的恨不得现在就说不干了。
但是他什么都不能说。
君父为大，皇帝父亲是无论说你什么，你都得低着头受着，甚至还要谢恩。
“儿臣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