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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迟醒来的时候，外头的天已经是黑透了，屋子里面都已经是点了灯。
她睁开看就看见床前的桌子前面坐着个人，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竟然是举着本书在看。
迟迟出声，“这样伤眼睛。”
曹汀愈扭头过来看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一般，“可算是醒了。”他语气多少是有点不赞同的，又是皱眉，“怎么非要把自己弄到这步田地。”
迟迟就笑，“什么田地了。”她却是说，“怎么不叫丫鬟把你的等给点亮一点，就这迷迷糊糊的，能看清什么字。”
曹汀愈自然是不会说，自己原本就是故意这样暗的，想着他是在睡觉，若是光太亮的话，只怕是还真的就会睡不好。
他咳了一声，又放下书，走到她的床边来坐下，“总归我原本也就是随意的翻翻罢了，倒是也没有真的要看个什么东西。”
迟迟不吭声了，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在看他。
曹汀愈便是低着头，也是和她四目相对，“我和你说的你都忘记了？”
迟迟笑起来，一双眼睛眯成月牙一般，“还记得。”她看向自己的床顶，“你让我不要伤害到自己。”
“解决事情是有很多种方法的，你却偏偏是要选了对自己最有危险的一种，你这身子原本就不好，一直虚弱是事实，在外面跪上一个时辰，只怕是真的会出什么事儿，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儿，你可是有想过……”我的感受。
但这曹汀愈就不好继续说下去了，只是说，“原本就不必如此的兵行险招。皇帝到底是什么想法，我们都知道，哪怕是不用你这样的跪，他终究也是会同意的，他一开始就不想要送大皇子出京，你我心里都有数。”
迟迟笑了笑，又点了点头，“我知道，就是因为我们心里都清楚，他不想送，我们就更是不能够表现出来，我只有让他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门心思的担心他真的要把大皇子给送走了，这样，他才会放松对我的警惕不是吗？”
“总归也是不值当要卖上自己的身子走这一趟。”曹汀愈有点不高兴了，“再说了，即便真的是他真的被送出去了，从此在京中的确是皇后占了大优势了，又能如何呢？又会如何呢？我照样是有办法让事情朝着我们所期望的发展。”
他牢牢的盯着她，“只是我希望你要平安，不要再做这样有风险的事了才好。”
迟迟便是点头，“知道啦，怎么啰嗦起来就没完了呢？”
曹汀愈便是偏头，“你这会儿倒是有力气说我了，刚才躺在那里蔫蔫的时候，我可真是恨不得你能坐起来说我呢。”
迟迟叹了口气，“你知道的，我心急。”
曹汀愈沉默了下来。
“眼看着皇长孙就要出生了，如果在此之前再扳不倒皇后的话，那我们之前的努力所有的效果都要折半，都要减少到一定程度。我们辛苦了这一段日子，不过是叫我出去跪一个时辰，真的没什么。大皇子如今在京中，他自然就应该是会知道，什么对于他现在而言才是最重要了的。”
迟迟笑了一声，“以我对他的了解，就绝对不可能是安分守己，或者说是龟在家里当做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这不是他。他既然是知道自己的优势已经所剩无几了，只怕肯定就是会真的兵行险招了，到了那个时候，咱们想要的，还不就是，都会实现了呢。”
曹汀愈知道她在想什么，就有点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她是一个很有自己想法的人，也知道这路上到底是会遭遇什么，也知道说什么是自己可以放弃，而什么是自己必须要拥有的。
就是因为她太清楚了，所以有时候他的关心也成了包袱，也会成了累赘。
但是如果你叫曹汀愈真的就是闭上眼睛不要关心，什么都不要管的话，似乎也是完全不可能的。
他只能是说，“你放心，你要的事儿我一定是会帮你达成，但是你要答应我，一定是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如果你不爱惜自己的身子，那我一定不会再帮你去做任何事了。”
迟迟这是笑的更开心了，“你……这是威胁我？”
曹汀愈用眼神表示了一下肯定。
迟迟无奈的摊了摊手，“那你都这样了，我还能怎样的不答应啊，自然是都好好好，放心把，这样的事儿，肯定是第一次，也就是最后一次了。”
她语气淡淡的，“总不可能还有下一个局，要我们自损一两百的。”
这个局原本就是他们布下的，只是一开始，两个人都还没有想过是要走到这一步，但是随着事情的慢慢推移，反而是会将原本都没有想到的事儿，都提前到前面来了。
曹汀愈给她拉了拉被子，“如今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皇后那边的人但凡是有点脑子，都会在这个时候请旨要求皇帝册立太子。陛下就算是因为你这个得天独厚的好理由把大皇子留在了京中，但是到底对皇后和二皇子似乎是不公的，他想要做到平衡，总归就是需要答应这一切。也就是——册立太子。”
“你觉得这二皇子当不当得这个太子啊？”迟迟这是认真的问他了。
曹汀愈就笑，“我觉得有什么用，皇后觉得他可以，大皇子觉得他不可以。皇帝觉得，让他当，不管是不是暂时的，目前看来也是可以，这也足够了。”
是的，两方阵营有所拉扯，这样其实就足够了。
“而且，你以为，就算是二皇子成为了太子，皇后难道是会真的就放过大皇子吗？”
怎么可能，迟迟脑子里立刻就是闪过这个念头，怎么可能。
就皇后那种人的性子，只怕是不赶尽杀绝绝对都不是她所满意的。
她既然是认定了大皇子是有害了她儿子的嫌疑，等到二皇子成为太子的那哥时候，就是皇后觉得自己的确是可以反扑的时候了。
迟迟笑了笑，“我明白了。”
她说，“这几日大皇子恐怕还不能进宫，得在府里思过。不过几日，他总归是要进宫到皇帝面前谢恩赔罪的，到时候他自然是会来我这锦阳宫一趟，不说别的，也得是要好好的感谢一下我这个恩人，到那个时候，我自然是会好好的提醒一下他的。”
曹汀愈点头，“如今你在皇帝那边的形象，自然是一骑绝尘的。别人看不出来，但是这流水的补药送过来，其实也就很能说明事儿了，皇帝是在感谢你呢。”
“他当然是要感谢我。”迟迟轻嗤，“是我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不然的话，他就要送自己爱的儿子远走了，这可不是他的作风。”
这件事儿，就是只有迟迟这个人可以去求。
大皇子是没有母妃的，就算是有母妃，这会儿就算是在皇帝跟前把自己的膝盖给跪烂了，皇帝也是不能给这个面子，因为她就是有立场有角度，是偏爱自己的儿子的。
即便是说出再多冠冕堂皇的话，这也是不足以叫别人信服的。
但是迟迟就不一样了，她是公主。
不管是大皇子还是二皇子，这就都是她的皇兄，他们都不是一母所生。
所以就站在上帝视角来看的话，迟迟对待两个皇兄当然是一视同仁的。
所以她可以跪在皇帝面前求情，而且还可以冠冕堂皇的说，她不是为大皇子求情，她是为了这兄弟姊妹之间的情义求情。
皇帝是可以不顾及那些后妃的想法，但是公主是金枝玉叶，是皇帝的掌上明珠，即便是皇帝心存怜惜，这似乎也很容易就被言官所接受。
因此，迟迟这一跪，这一晕。
对外就是，陛下实在不忍锦阳公主殿下又是哭又是求，又实在是不愿如公主所说，这两位皇子若是今生再不相见，那就永无和好的一日，这才是真的兄弟阋墙。
说到底，她说的即便不算是最合理的，但是却是破局的唯一关键了。
言官们，自然也就接受了。
皇帝清楚，所以，不管是迟迟到底是因为什么来说，但是站在皇帝他自己的角度来看，迟迟说不定还是知道了他心意，特地来求情的呢，就是为了解了他的困局。
这也是大伴的话，“到底是公主贴心，若此事不是锦阳公主，只怕……如今这事儿，还没完呢。”
皇帝叹了口气，“这孩子，也是有心了。”
“说是刚能下床就来了，这公主殿下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就是也从未听说她和大皇子殿下有什么特别的交情，不然就是上一次她和柔妃娘娘争吵，大皇子帮了她一次，若只是这一次，她就记在心上这样久，这公主殿下，也是个长情的。”
皇帝点头，“她为父兄，做到这一步，也算是尽了做公主的本分了。”
桌上还摊着来着北阴的奏报。
皇帝心烦，眼神也是冷了下来，“总归是无论怎么说，也是比之有一些，只是自己想要什么就非要得到的女儿，可是好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