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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末三国之霜瑜煮雨》 第四章:杀身之祸 第五节:将星陨落

作者:丛瑾瑜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19-05-25 12:03:00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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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夏朔日,富春城郊,孙策紧握着袁纾的素手,与袁纾做过最后的诀别,便将袁纾深藏于陵墓之中安寝。

    当陵墓的最后一层封土被堆积,孙策即拔出腰间佩剑,在一旁的石碑上,亲手镌下了墓碑的字样。

    孙策镌刻完最后的文字,身后就传来念白道:“孙策妻袁氏纾女之墓。”

    孙策闻声回首,才发现身后站着的,乃是他的多年莫逆周瑜。与周瑜并肩站立的,还有一位年过三十的中年男子。

    这中年男子名唤周安,是周家的老管事,周瑜自小唤他“安叔”。周安此番随行,是奉周异之命,一路照顾周瑜的起居。

    “安叔,你先回富春城内安排食宿。”

    “遵命。”

    周安一走,孙策即迎上前去,抱着周瑜痛哭着,倾诉着内心的情绪。

    人生中,总有些情绪不愿在父母面前显露,总有些话语不便在父母面前诉说。某些状况下,能供我们宣泄情绪的,能让我们倾诉感受的,往往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莫逆之交。在我们彷徨、无助的时刻,幸得知己的陪伴,缓解心中的苦涩。

    在孙策长达几个时辰的倾诉中,出现最多的一个词,就是后悔。他最为后悔的,无非是阳城树林中,没能轻柔地握着袁纾的双手,温柔地看着袁纾的双眼,深情地对袁纾说上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不知不觉中,日头已然偏西。

    周瑜见天色已晚,就拉着孙策暂回富春城中歇息,待明日天明,再来陵前祭拜。

    四月十日早间,孙策与周瑜二人,照旧来到袁纾陵前叙话。

    此时,还未从死亡气息中走出的孙策,又见四人抬着灵柩而来。

    当这四人的脸愈发清晰之时,孙策心头忽有一片阴云闪过,因为抬着灵柩的四人,乃是韩当、程普、黄盖与祖茂。

    孙策迎上前,道:“你们为何来此,灵柩中躺的是何人?”

    四人轻轻放下灵柩,跪于地上稽首后,程普即拿出孙家祖传的那柄七星龙渊剑,与一方手掌大小的包袱,交与孙策道:“我等无能,不曾护得主公周全,还请少主恕罪。”

    孙策退了两步,道:“荆州将领皆为平庸之辈,父亲究竟因何而死?”

    “不仅是主公,就连主公的兵马,主公的豫州,都已一并没了……”

    原来,自孙坚发兵攻打荆州以来,兵峰所指之处,皆势如破竹。

    刘表见战事紧急,遂派出黄遗迎敌。

    对孙坚而言,黄遗的名姓可谓永生难忘。因为一年前,率军袭取长沙的,正是这个黄遗。

    由于双方实力差距巨大,孙家军很快就赢得了这场战役的胜利。敌军统帅黄遗,也被孙坚亲手斩于马下。

    赢得此战后,孙家军士气大振,愈发地难以抵挡。仅三日的时间,孙家军就已兵临荆州治所襄阳城下。刘表见孙家军来势汹汹,即高挂免战木牌,下令掩门死守。

    当时,襄阳城中守军不足,倘若孙坚强行攻城,襄阳定当不保。在这危急存亡之秋,黄遗的儿子黄祖站了出来,他自荐趁夜潜出城外调兵。

    次日,黄祖带兵数万归来,摆兵襄阳城下,与孙坚对峙良久。

    “东门守将!”孙坚惊诧道。

    “是我,我是黄遗的儿子,我叫黄祖。”

    原来多年前,王睿帐下的襄阳东门守将,就是黄遗的儿子黄祖。

    黑云压城,狂风萧瑟,金鼓不绝,大纛飞扬——此时的襄阳城外,肃杀之气渐浓。与此同时,不远处看似云淡风轻的南阳郡,实则杀机四伏、暗流涌动。因为那里,还囤积着袁术帐下的十余万南阳军。

    黄祖主动请缨,本是为了给父亲报仇。若按此常理推断,黄祖应立即摆出攻击阵型,以求击杀孙坚。可是,黄祖竟一反常态地,命令部下道:“鼓纛在中,骑内步外,全军呈环形,等待敌军进攻。”

    这时,早已呈骄兵之势的孙坚,根本顾不得思索其他,遂命:“骑兵为锋,步兵为翼,全军呈锥形,冲杀敌军军阵。”

    “咚咚咚……”

    随着一通战鼓的擂响,战事应声而起。

    孙家军冲锋时,那一阵阵如雷鸣般的嘶吼,就连善于嚎啸的山中猛虎,恐怕都会自叹不如;他们那一双双视死如归的眼神,就连英勇无比的战神蚩尤,恐怕都会望而生畏。

    “不要乱,稳住、稳住、稳住……”

    虽然黄祖极力地安抚着众军,但他自己内心深处的惶恐与不安,却早已在那一句句不断重复的“稳住、稳住”中尽显无疑。

    此时,双方虽未交锋;但胜负,却已俨然注定。

    果然,在孙家军骑兵强有力的正面冲击之下,黄祖军很快就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孙家军两翼的步兵,则顺着这个缺口,不断向两侧迅速扩张……

    就在孙家军逐渐占据上风时,黄祖立刻拿起硬弓、搭上箭矢,瞄准孙坚胸口射去。还好在流矢飞行的途中,忽有旁人阻隔替死,孙坚才得以幸免于难。

    “可恶,竟敢暗箭伤人!”孙坚怒道。

    黄祖见一计不成,即策马下令道:“撤,快撤!”

    《孙子·军争》有云:“穷寇莫追,此用兵之法也。”可是,早已被黄祖深深激怒的孙坚,此刻哪还有心思顾得先贤教导。

    茫茫沙场上,只听孙坚部署道:“步兵留下,暂由韩当、程普、黄盖三位将军统领,即刻开始攻打襄阳。所有骑兵,暂归祖茂统领,随我一同追击黄祖。”

    话音一落,孙坚即领着帐下数千骑兵追杀黄祖。其余的数万步兵,也在韩当、程普、黄盖的统领下,开始大举进攻襄阳。

    就在襄阳战事顺利进行时,孙坚率领的一众骑兵,也已渐渐迫近黄祖残部。

    这时,黄祖忽然抛下手下兵士,独自策马往紫陌旁的小路奔逃。

    孙坚见状,也领着帐下骑兵,直奔羊肠小路而去。

    这条羊肠小道的末路,通往的乃是一座名唤岘山的山脚下。黄祖踏入岘山不久,忽勒马跃向路旁草丛。孙坚不曾多想,立刻勒马跟随。

    那是一片平均高达五尺有余的,郁郁葱葱的青蒿丛。虽然这片青蒿丛,远不及乘着骐骥驰骋的行人那般高,但却足以掩盖住半蹲着的弓弩手。

    随着黄祖一声“放箭”令下,三只锋利的箭矢,即刻伴着刺耳的“嗖嗖”声,直冲孙坚的胸口而来。

    由于距离太近,孙坚的身体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在这短暂的一瞬间,孙坚唯一能做的就是:目不转睛地,瞪着极速飞来的箭支,眼中透露着惶恐与无奈,静静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这回,似襄阳城下那般李代桃僵的幸事,终于不再眷顾于孙坚。孙坚躲闪不及,三只锋利的流矢,全部命中了他的胸口。只听“啊”地一声,孙坚立时坠马倒地。鲜红的血液,顺着战甲破损之处,瞬间奔涌而出。

    “父亲,儿子终于替你报仇了。”黄祖一声长叹道,“大计得成,速速撤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黄祖早就设计好的。为了给黄遗报仇,黄祖此战中,可没少费思量。

    早在襄阳城下,黄祖摆出圆阵御敌时,黄祖就已经开始了阴谋。

    此后,黄祖在襄阳城下射的那一箭,乃是一箭双雕之用。如若孙坚当时就中箭亡故,黄祖自是欣喜难平;如若孙坚能幸运逃过此劫,岘山中早已暗藏的弓弩手,便是黄祖的一道双保险。

    数十丈外,正紧紧跟随在后的祖茂,见到主公身中三箭坠马,即刻赶到孙坚身旁,下马道:“主公,主公你怎么样了?”

    与此同时,祖茂身后的数千骑兵,则是深入青蒿丛,全力追杀暗害主公的黄祖。可是,深入青蒿丛的人,就犹如落入江河中的尘埃,早已不见了踪迹。那数千骑兵,也只有四散开,慢慢向前摸索着黄祖的行踪。

    孙坚自知伤重难返,即解下腰间的“七星龙渊剑”,掏出一方手掌大小的包袱道:“交给少主。”

    “遵命!”

    祖茂应承着,一手接过龙渊剑,一手打开包袱,遂见豫州刺史官印、破虏将军帅印、乌程侯爵印还有一方传国玉玺。

    最后,在强撑着说出“收兵归反豫州,等待少主入主”后,孙坚就永远闭上了双眼。那些追杀黄祖的骑兵,也终于无功而返。祖茂不敢怠慢主公临终遗言,即领着数千骑兵,带着主公遗体,飞奔至襄阳城下传令。

    襄阳城下,攻城正酣的韩当、程普、黄盖闻听噩耗,只得放弃攻城,带着士兵撤回豫州。

    几天后,在孙家军路过南阳时,袁术帐下的主将张勋与副将纪灵,倏然领着十万兵士,包围了行军匆匆的孙家军。

    “张勋,你意欲何为?”程普道。

    “我……”张勋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整话。

    “你主的豫州,如今已被我主带兵接管。我主仁厚,不愿看着你们自身自灭,故而特遣我与张将军前来接收尔等。”纪灵道。

    程普听闻,不禁仰天怒道:“袁术,你如此对待盟军,就不怕天下诸侯耻笑吗?”

    “而今你主已死,盟约即自动失效。”纪灵道。

    “张勋,你与我主乃是旧时故人,为何要在我主尸骨未寒之际,与我等刀兵相向?”程普道。

    张勋跳下马,跪在孙坚灵柩前,道:“文台兄,此乃主公授命,我也是身不由己。”

    “张勋,你若还顾及与我主的同袍之情,就即刻让出一条路,放我等过去。”程普道。

    “我……”

    就在张勋举棋不定时,纪灵又道:“张将军,你能一步步走到今天不容易。主公对你如此器重,你岂可辜负于他!”

    当同袍之情阻隔在前途面前,张勋最终还是选择了以前途为重,他起身下令道:“给我拿下。”

    此时的孙家军,刚刚丧失主公孙坚,新主孙策又远在千里之外,士气可谓低落到了极点。前番讨伐刘表,孙家军又有不小的损失,且疲敝未缓。反观张勋的兵士,则是士气高涨,兵马众多,且在南阳以逸待劳。如若双方血拼,吃亏的显然是孙家军。

    最重要的是,孙坚的家眷,依旧栖身于袁术手中。

    程普不敢妄动,只得妥协道:“这些兵士可以随你回去,但是我与黄盖、韩当、祖茂,则要护送主公灵柩回富春安葬。”

    张勋见大事已成,便不再为难他们。这才有了孙策眼前,四位将领抬着灵柩前来的景象。

    短短十余日的时间里,孙策失去了心头挚爱的伊人,失去了养他护他的父亲,失去了数以万计的军队,失去了赖以栖身的豫州。对于十七岁的孙策来说,这接踵而来的重大变故,足以彻底击溃他,让他一蹶不振。

    此刻,孙策只想逃离诸侯之间的纷争,逃离这一切残酷的事实。

    与此同时,周瑜则是暗自计较道:“黄祖能连续引诱孙坚犯下骄、怒两大兵家禁忌,真是个难以应对的敌手。”

    待安葬了孙坚,孙策即命四位将领去到袁术身边,看护好属于自己的军队,守护好至亲至爱的家眷。至于他本人,则是跟着周瑜去到了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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