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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鸟归去来 第二十一章:外省转校生

作者:白沙净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19-05-20 08:19:44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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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真是你啊?刚大老远就看到你了,我还不确定。”男生笑道,“难得你还记得我。”

    苏文羞涩地笑了笑,“那当然啦,我们好歹同桌大半年了。”

    尽管那么长时间里,同桌的两人交流寥寥无几。

    “一起回家吗?”

    “好啊,”苏文倍感惊喜,看着男生羞涩一笑,“我知道你也考入了博德,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你打声招呼来着。”

    “呵呵,”季鹤鸣微微弯了弯嘴角,眼里含着笑意,“我就在一班,看见你好多次了呢。”

    “是吗?”苏文努力搜寻记忆里男生的身影,奈何搜寻无果。

    “你前几天还来过我们班了,我本想跟你打声招呼的,但你好像很忙的样子。”

    苏文蓦地想起那次去一班帮许乐秋搬东西,恍然大悟般睁大眼睛,“那次确实有点事情。”

    随着放学的人群,苏文同季鹤鸣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公交站台,站台上早已挤满同他们一样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人群中叽叽喳喳聊着天。

    “上了高中,你好像变得开朗许多了啊。”季鹤鸣透过眼镜询视女生带笑的眼睛。

    “新生活自然要有些改变了,总不能还像以前那样吧?”苏文自嘲般笑了笑。

    “你以前确实过于内向了些,”男生摸了摸后脑勺,羞涩一笑,“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苏文与季鹤鸣之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季鹤鸣清晰地看到女生脸上绽放的笑脸,那是初三同班时他从未见过的。

    “苏文?”

    女生朝声音来源望去,公交站台右侧自行车道上背了把吉他倚着自行车一脚踩着人行道驶停栏的人不是宋昱还有谁?

    “你还没走啊?”远远地,宋昱望向女生时顺带瞥了眼站在她身旁的季鹤鸣,发现陌生男孩正也向他投去了目光。

    “我在等公交呢。”苏文浅浅笑着回应,仔细看了眼男生背上硕大的吉他。

    “多注意安全。”男生朝她挥了挥手,看起来既潇洒又帅气,“拜拜~”

    直到男生的背影在自行车道上远去,苏文才怔怔回过神来。

    “你朋友?”季鹤鸣笑着问。

    “嗯,班上同学。”女生莫名失落起来,脑海里还是宋昱背上那把吉他的身影。

    她也好想学一门乐器,从小就想了。

    挤着拥挤的公交车到达汽车站时,苏文和季鹤鸣刚好买到了最近一趟回文西县的座位票。两人的座位临在一起,季鹤鸣很体贴地让苏文坐靠窗的座位。

    一种异常奇妙的感觉从苏文心底向四周蔓延,仔细想来,苏文同季鹤鸣初三同班的大半年里讲过的话加起来也没有这次巧遇一起回家说得多。

    女生微微侧过头偷偷打量男生白净的脸庞,忽然觉得男生在她记忆里模糊不清的印象却越发清晰了起来。

    “我记得你爸妈在外地呀,你怎么也要回老家?”苏文脱口而出便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

    季鹤鸣无奈地笑了笑,眼里流露出某种不属于16岁那个无忧无虑年龄的沧桑,他说:“现在他们在老家了,我爸身体不是很好,在家里修养。”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女生微怔,有些语无伦次。

    “没事,这很正常啊。”季鹤鸣笑了笑,语气很温柔,“在外漂泊了那么多年,是时候该回老家了。”

    “原来我们都是‘留守儿童’啊,我爸妈现在还在外地漂泊着。”苏文自嘲地笑了笑,忍不住感慨道。

    “等我们长大了就好了,以后生活会更好的。”季鹤鸣眼神晦暗不明,不知是希望还是叹息。

    这一刻,苏文第一次觉得自己读懂了与自己同桌半年的大男孩。

    那是独属于同类惺惺相惜的心有灵犀。

    同一世界的人才懂彼此的心情,比起大城市里从小养尊处优享受着最好的教育最好的资源的人,来自小县城的苏文与季鹤鸣更懂得生活的艰辛与不易。家庭让他们从小历经贫穷的滋味,他们过早地成熟,过早地担负起改变家庭命运的重任。

    最懂事的小孩往往最不快乐。从小乖巧懂事的苏文很早便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她没有想到,有一天她竟然遇到了与自己同样的人。

    那个人竟然还是季鹤鸣。

    对于季鹤鸣,苏文最初的印象是初三班主任口中的“外省转校生”。

    至于为什么是“外省转校生”,还是临近中考节点突然转校而来,很久以后苏文才从同学闲谈中得知大概的原因——男生从小就读的D省中考乃至高考皆不接收除本省以外的学生考试。于是拥有G省籍贯的少年被命运开了个玩笑一般,被迫回到阔别十多年的本省继续初中的学业。

    当时初三上学期已过去一大半,某天班主任突然领了一个陌生的男孩到他们教室,介绍说“这是新转来的同学,季鹤鸣”。

    课堂上沉迷于做题的苏文头也未抬,对这个新来的陌生同学不闻不问,仿佛他只是空气一般平常。当然,她也忽略了新同学上台做自我介绍时身后的女生群里爆发出窸窸窣窣的讨论,想也未多想,苏文只觉得吵闹。

    在苏文的小县城初中学校里,初三时期学校打着“为学生更好更高效学习、冲刺中考”的口号,明目张胆地给学生分了重点班与普通班。从小成绩优异的苏文自然在尖子班之列,甚至从来居于榜首之位,初中几年无人可代替。未分重点班以前,苏文待在所谓一视同仁的班级里,其实从初中一年级开始便是隐形的尖子班。

    苏文在小县城文西县中学是所有人眼中冷漠疏离的天之骄子,她永远坐在班主任特意安排的全班最好的位置上。初中班级分为三个大组,每组每排三人为一同桌,苏文的位置从始至终都在中间大组第二排第一个的位置上,那是独属于第一名的宝座。

    社会就是那般现实,初中校园亦不例外。起初被班主任安排在中间大组第二排第一个的位置上,两个同桌从左往右分别是第二、第三名,后座第三排第一个是第四名,以此类推。苏文对这一显而易见的发现嗤之以鼻,想不通班主任为何那么势利眼只看成绩安排座位。当然,那样的安排对他们好学生来说只有利无害。

    班主任的威严谁也不敢挑战,而学生们对这一极不公平的待遇积累出满心的愤懑,无处发泄,只好瞄准那些被班主任厚待的“好学生们”。愤懑的女同学们背后含沙射影的冷言冷语,苏文听得多了,也便不觉得被讽刺是多可悲的事了。真正可悲是只知道抱怨的她们。

    最初苏文只在走向教室后方扔垃圾时与新来的转校生季鹤鸣擦肩而过,苏文在班级里一贯迷蒙的眼神让她没有看清楚男生的脸,只隐约意识到那陌生的模糊脸庞是新转来的同学。确切地说,所有同学的脸在她眼中都只是一个迷蒙的会移动的具象罢了。

    面对同学时,下意识地将自己隐藏起来,把同学当作空气一般无视,苏文这一习惯更加剧了同学眼中苏文冷漠自负的形象,苏文在无数次无意听到女生们交谈时得知这一结果。然而事实上,苏文倒并不是同学口中的“她太骄傲自负,自命清高”,只有她自己懂得,那只是她逃避的方式而已。

    不逃避,心就会受伤。既然没有找到解决根源问题的方法,她唯有躲避。而她也最擅长躲避。

    那些冷漠的,总是恶语中伤人的,一靠近就会把自己刺得满身疼痛直至汩汩淌血的,为了不受伤,她唯有去躲避。

    对于季鹤鸣这个新同学,苏文起初只知道他被安排在教室后方的空位上,正好填补上了座位的空缺。

    第一次的正面接触源自于初三上学期期末考试前的那一场意外。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周五下午一放学,苏文拖到最后一个从学校离开。骑着自行车,她行尸走肉一般走过近三年来熟悉的路段,从县中心区的学校到苏文中心区以外的家,骑车一般要花半小时的时间。而必经的路段是一条驶入中心街道的斜坡,过了斜坡再穿过中心街道,拐过几条街就能到达自己的家。

    苏文怎么也想不到与季鹤鸣会通过那样惨痛的方式第一次正面接触。

    苏文更想不通自己骑车下斜坡时思绪游离眼神焕然是什么样的心态支撑,自己不要命了也别祸害别人好吧?

    很久以后苏文每每想到那件事便这样自嘲,并再一次拍拍胸口安慰自己,能平安活下去真好。

    “你记不记得那时候我们俩撞车的事?”长途汽车上男生笑容很温柔,声音在嘈杂的车厢里依旧异常清晰。

    窗外的景物一路缓缓驶过,苏文的脸刷地一红,“当然记得……呃呃,那次真是对不起你……”

    “有什么对不起值得你过了这么久还要说的?”季鹤鸣微笑的眼睛里仿佛夜空里的辰星,“反倒是你,我们撞车摔倒后,你跟没事人一样爬起来,眼神空洞地跟我说了句‘对不起’,转身就推着车走了……”

    “那时候你真是吓死我了。”

    苏文讪讪地笑了笑,“都怪我下坡时不长眼,光发呆去了……还好我们俩都没出事,不然我不知道上哪愧疚呢!”

    “你那次很痛吧?虽然你看上去跟没事人似的,推车走时脚却一瘸一拐……”季鹤鸣想起当时的场景,依旧忍不住唏嘘不已。

    苏文仿佛在说着别人的故事,“确实好痛。”

    “那次为什么?”

    “嗯?”

    “我的意思是,那次你下坡时在发什么呆啊?搞不好就要出人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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