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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着夜色而出，萧羽和王启年又踏着夜色而回。
在西区经历的第二个动荡夜晚，即将结束。
在萧羽的授意下，王启年小心地打开大门，二人静悄悄地回到宅中，没有惊醒任何一人。
就让几个好友睡个好觉吧。
即便身上伤势沉重，但萧羽自认还死不了。
所以他吸着冷气，让王启年草草撒了些药粉，就让王启年带他去看鹰嘴兽。
宅子后面的马厩内，五头鹰嘴兽正在浅睡。
这种适合长途跋涉的飞行妖兽所需睡眠不多，往往都是睡一个大觉，就能维持住很长一段时间的作息。
鼻子抽动，它们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宽大的翅膀轻轻扇动，五头鹰嘴兽相继从地上爬起，把头朝着中心的那个好闻的年轻人埋去。
萧羽轻轻抚摸着他们的头颅，顺着柔软的鬃毛一路摸下脖颈，指间拂过那一条条望之触目惊心的划痕。
“你看，我把自己搞的很你们一样，也是一身的伤痕。”
萧羽轻声说道，少有的温柔语气，“看在我为你们挨了这么多刀的份上，你们就原谅我把你们落在了那个鬼地方吧。”
几头鹰嘴兽似是听懂了他的话，伸出舌头轻轻舔舐着萧羽身上深浅不一的伤口。
鹰嘴兽的长喙又尖又利，偶尔不小心接触到萧羽的伤口，让他觉得一阵难忍的疼痛直往心里钻。
可他不发一声，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仿佛痛的不是他自己。
王启年已经给所有鹰嘴兽身上都上了药，那匹灼伤的鹰嘴兽更是抹上了不少药膏，都得到了妥善的处理。
萧羽指间抚过那一条条伤痕，想着它们挨这些鞭子时所受到的痛苦，只觉得那痛苦比自己现在所遭受的要疼上十倍百倍！
“对不起啊，只怪我来的太晚。”他把脸迈进一头鹰嘴兽柔软的鬃毛内，声音沉闷，像是野兽在喃喃自语。
鹰嘴兽缓缓坐伏下来，让得萧羽能够趴着舒服些。
萧羽枕在温暖柔软的鬃毛上，就在这处马厩里沉沉睡去。
其它鹰嘴兽将他簇拥在中间，围着他坐伏下来，头颅凑到他的脚边。
王启年望着这一幕，由始至终都没有讲话。
他看着萧羽身上那一处处刀伤，知道那是被匕首生生捅出地一个个窟窿，不由头皮发麻。
究竟是何等战斗，要用到这帮搏命的方式？
王启年叹了口气。
从这些伤口上他才看出，萧羽今天晚上的决心究竟有多重。
自己的这位大人，本来是想让所有与鹰嘴兽有过联系的金吾卫，一个都不放过吧。
然而最后还是放走了一个，任其自生自灭。
“大人啊，在这西城，可绝对不能心慈手软啊。”
王启年轻声说道，没有打扰萧羽，转身缓步离去。
“金吾卫？哼哼，南城的狗，还敢把爪子伸到这里来！”回宅子的路上他自言自语，脸上笼罩着淡淡杀气。
不知道为何，萧羽为了五头妖兽不惜拿命相搏的做法，他竟然觉得有些赞同。
这个想法刚一浮现在脑海中，王启年不由就悚然一惊，失声说道：“他奶奶的！我怎么能像他那么傻？命要是都没了，还怎么捞钱啊！”
嘴里嘀嘀咕咕地，王启年回到前院，眼眸一抬脚
步一顿，心中叫到“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
院落中央，段雨惜盈盈而立，看来是在专程等着王启年。
他只得硬着头皮，讪讪笑道：“段姑娘，起来这么早，晨练呐？”
天上像是泼墨一般黑，月亮早就躲进云里去了，连颗星星也看不到。
王启年说完这话脸不红气不喘，一副笑眯眯地恭敬模样。
“他怎样了？”
段雨惜背对着王启年，也不回头，淡漠地说道。
她似乎是在关心萧羽，可是语气中的淡漠就像是一个矗立在山巅之上的帝王，山巅之上白雪皑皑，寒风凌冽。
王启年似是什么也没有察觉，直截了当地说道：“死不了，您放心。”
山巅上的帝王沉默了半晌，继续说道：“你刚才说……还剩下一名金吾卫？”
王启年站在原地，不退一步，却也不前进分毫，就那样和段雨惜之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大人心软，还剩下最后一个小喽喽，不过我想也没法活着走出西区。”他轻声叹了口气，“其实这些个金吾卫算不上什么，我想大人更想剑指南城的另一些人才是。”
“为了几头妖兽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真是愚蠢。”帝王做出了评价，声音冷漠而无情。
王启年微微躬身，不卑不亢地说道：“您说的没错，可大人对于身边的妖兽都是如此，更别说对待你们了。”
末了他又飞速地补上了一句：“尤其是对您，那就更不用说了！”
眼瞅着眼前的段雨惜没有什么反应，王启年悄悄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的机敏过人。
院落中沉寂了良久，那个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他向来都是这样，从坠龙关开始，他就是这样傻……”
山巅上的帝王漠然嗟叹，只是身周飘摇的风雪减弱了不少。
大门缓缓打开，一袭白裙飘然远去，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仙子。
“您要去哪儿啊？”王启年愕然，抬起一只脚却又顿在原地，想追却又不敢追，只得出声问道。
“等萧羽醒来告诉他，宗内再见。”声音从远处飘来，已经看不见段雨惜的踪迹。
山巅上的帝王沐浴着风雪，望着眼前的万丈深渊，纵身一跃。
王启年有心回去喊萧羽，依旧是抬起步子又顿住，想去却又不敢去。
急得他不停扼腕叹息，一会儿往门外看看，一会儿往后院瞅瞅，心中宛如有蚂蚁在爬。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着急什么，好似有什么不可逆的事情正在发生，令他不由就想插手干预一下，以防某种悲剧上演。
可他出门也不敢，去后院也不管，就这般转过来转过去，最后眼睛一瞪，气恼地说道：“他奶奶的熊！我又不是他俩的老妈子，操这闲心作甚！”
他重重跺了跺脚，看着天边一线鱼肚白泛起，扯开嗓子喊道：“都起来吃早饭了！”
……
脸上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萧羽缓缓张开眼。
面前一个毛茸茸的雪球似的小生物正在自己的脸颊上蹭了蹭去，这份柔柔软软的感觉，好像是……屁股？
萧羽眼睛一瞪，立马把小雪球从脸上摘下来，一个翻身坐起。
“球球！你怎么拿你的屁股蹭我！”
球球咯咯地笑出声，挤在萧羽的手掌中蹭来蹭去。
一旁的鹰嘴兽纷纷凑上来，轻轻舔舐着萧羽的脸颊。
“我睡了多久了？”看着天上一片放晴，萧羽缓缓站起身。
自己就在这马厩中，枕着鹰嘴兽睡了一晚吗？
他哑然失笑，只觉得全身依旧还是酸软无力。
“大人啊，您终于醒了。”王启年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搓着手说到，“看您睡得那么香，我都都不忍叫醒你啊！”
“我忙活了一晚上，睡到现在也是应该的。”萧羽觉得身上还在隐隐作痛，胸前的伤口虽然已经开始有愈合的迹象，但若是动作稍微大点，就会撕裂开来，渗出鲜血。
哪知王启年一脸愕然：“大人啊，您可是足足睡了三天啊！”
睡了三天？萧羽愣住。
他将球球捧起，看到雪白小兽肯定地点了点头，不由有些吃惊：“我怎么睡了这么久？就在这马厩里？”
“可不是嘛大人！”王启年作痛心疾首状，“您若是再不醒来，小人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砰！一个拳头冲着王启年的头颅当头砸下。
“王启年，你就让我在马厩里躺了三天两夜？我冻感冒了怎么办！”
王启年挨了萧羽一拳，心中腹诽你身上被捅了那么多刀都没有事情区区感冒又算的了什么！
“大人，您沉睡的这段时间里，外面可是发生了不少事呢，我都没主意了，您快点给我想想办法吧！”
听了王启年的话，萧羽心中已经有了准备，却也不见慌乱。
“休慌，我先吃个饭。”
他睡了三天，滴米未进，醒来第一件事就直接想到了师范。
王启年微微愣神，接着急迫地说道：“哎呦大人啊，都什么时候，您怎么还想着吃饭啊！”
“吃饭不积极，脑袋有问题。”萧羽慢悠悠地说道，球球嗖地一下飞到他的脑袋上，满脸兴奋。
只要是跟吃有关的事情，它绝对都是举双手赞成。
当足足吃了两盆稀粥，碗里的泡菜头嚼得嘎吱响时，萧羽嘟囔着问道：“其他人都去哪里了，怎么没见他们？”
坐在桌子对面的王启年满脸愁容，听到萧羽发问，并不回答，而是先深沉地叹了口气，似是有多不清道不明的浓厚哀愁。
“去把这咸菜呼他脸上。”萧羽揪了根泡菜头，塞进球球手里。
“大人别！您听我说，我立马就说！”王启年不敢再故作姿态，这回是真的长叹一口气，缓缓说道，“您那晚杀的那些人，都是金吾卫吧？”
萧羽点了点头：“最后还是放走了一个，怎么，那个人跑出去把我告发了？”
他语气淡然，好似对这件事情浑然不上心。
“怎么可能。”王启年不屑地嗤笑了一声，“我跟大人您打包票，那个蠢货肯定走不出三条街！”
“那能有什么事？”
“此事，同咱们的那间雀圣麻将馆有关！”
王启年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咱们的麻将馆，被人踢了场子！”
西区这样的地方，像是赌坊这类的娱乐场所，被本地的帮会踢场子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萧羽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所以他只是平静地问道：“谁干的，金龙帮还是黑虎帮？”
王启年看着萧羽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们两家，一同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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