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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为欢几何 闲情记 第八十二章、接贤宾(一)

作者:壶中慢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19-05-26 22:09:15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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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夫悠闲掌着舵,听得船厢歌声悠扬,耐不住口中寂寞,也跟着用苏州小调唱道:“依山傍水房数间,行也安然,住也安然。一头耕牛半顷田,收也凭天,荒也凭天。雨过天晴驾小船,鱼在一边,酒在一边。布衣得暖尤胜棉,长也可穿,短也可穿。”

    夫妻俩正品赏少女美妙的歌喉,忽然听见船体外也有人唱歌,不由惊奇,互相对视一眼。

    沈复无惧无畏,眼光一动,毛腰从船洞钻出来,然后一面扫了眼不停碰撞船舷的荷花,一面朝船夫道:“船家,你唱的什么?”

    “家乡小调,小相公难道没听过?”船夫手撑竹竿,精瘦的身板忽低忽高,很有规律可寻。

    “或许从前也听过吧!”沈复嘿嘿一笑,又问:“敢问船家姓甚名甚,何许人也?”

    “老夫姓名章大,从小长在沧浪亭畔,高堂已经不在,下有妻子,因为兄弟间排行老大,所以大家也称呼我船老大!”船家甚是憨厚,言语也颇为亲切,“我放浪形骸惯了,虽然已经娶妻生子,可平素拿船只河流为家,当日月星辰为伴,倒也过得逍遥自在!”

    沈复听了船夫的身世,不禁感叹:“浮家泛宅,放形浪迹,船家倒是至情至性之人!”

    船老大听不懂这文绉绉的话,只是含笑不语,沈复也没什么话再问,只好蹲身钻进了船洞。

    舱里,那少女已经停了歌唱,此时正拿本嗓与沈雪茹交谈。

    刚巧沈雪茹见沈复回来,便贴着少女的耳朵窃窃说了几句。

    少女听罢,偷偷瞄了沈复一眼,然后嫣然而笑。

    沈复见她笑容浅浅,心中纳闷,便怀着疑惑坐到陈芸身边,然后牢牢审视着沈雪茹不说话。

    船外,船老大又抬起黑不溜秋的脸庞,继续唱道:“粗茶淡饭饱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闲暇无事鉴书篇,名也不贪,利也不贪。夜晚妻子话灯前,今也谈谈,古也谈谈。”

    这夜,繁星闪耀,月光婆娑,柔柔的光线铺洒在湖面,映得两岸杨柳稀疏横斜。

    船老大过惯了水里生活,又兼不多久就能回家,此刻望见周边美景,心里漾满了安闲自得的喜悦,于是他咧嘴一笑,缓缓张口:“日上三竿犹在眠,不是神仙,胜似神仙。日出东海落西山,愁也一天,喜也一天。遇事不钻牛角尖,人也舒坦,心也舒坦。”

    很快船到岸边,少女知道即将分别,便笑着问沈复:“若是有缘再见公子,公子还会找我唱曲吗?”

    “姑娘的声音宛如天成,美妙而不可言,若是再有机会相见,一定再让姑娘清唱几曲!”沈复含笑说着,又话锋一转道:“不过,请姑娘唱曲可不便宜,我得带够了银子才行!”

    少女面上一红,颔首道:“若是

    便宜,连人也廉价了,以后可不成了供人取乐的了?”

    沈复点头称是,继而付了船资,慢慢将陈芸、沈雪茹扶掖下来,然后又打量了少女一眼,才含笑离去。

    将近亥时,明月已经升到中空,可朱雀桥两头依旧热闹,许多结伴走月亮的妇女穿来过去,言笑晏晏。

    三人拾级而上,堪堪要到桥顶的时候,迎头来了许多路人。沈复专心护着陈芸,没太在意沈雪茹,所以当听到有人惊呼时,沈复满脸紧张地朝沈雪茹的方向望去。

    只见沈雪茹扑倒在地,一面用手掌揉了揉摔疼了的膝盖,一面哎呦哎呦地轻声喊着。【…¥爱奇文学 #*免费阅读】

    沈复看得担心,正要大步迈过去拉起妹妹,忽见一道身影流星逐月般从眼前划过。他诧异不已,连忙驻下脚步,定睛细看,只见这道身影几分消瘦,却是位白面书生。

    那白面书生动作迅速,纵步到了沈雪茹面前,满面惭愧道:“实在对不住姑娘,小生刚才着急走路,没瞧见姑娘迎头走了过来,实在抱歉,现在,我扶你起来!”说着,白面书生扶了沈雪茹起来,然后面带惭怍地别开目光去,张口道:“还请姑娘莫怪!”

    沈雪茹原本还觉得羞涩,可听见这白面书生语速慌张,心里顿时不那么紧张了,于是她偷偷睄了白面书生一眼,只见这书生头戴喜报三元瓜皮帽,面皮白净,五官周正,身长七尺,体形适中,身穿鹅黄直裰,脚踏乌黑麻履,端得斯文,长得清秀。

    沈复迎面走来,见沈雪茹发了呆,连忙冲那白面书生一笑,然后跨步上去,交谈问候。

    陈芸尾随而至,见沈雪茹红着脸蛋,便笑道:“瞧妹妹脸红的,别回头再撞出个妹夫来!”

    沈雪茹听了,立即面红耳赤道:“嫂子也学会取笑人了!”说罢,又忙忙扭开身去。

    陈芸见状,笑得更加欢快,于是上去勾住沈雪茹的胳膊,一边跟在沈复后头慢步,一边观察沈雪茹的面色。

    “敢问贤弟是哪里人?”沈复自报了家门后,便开始设法询问白面书生的来历。

    白面书生也不遮掩,坦诚道:“我乃苏州人氏,姓顾名金鉴,表字鸿干,自号紫霞!因为最近天气闷热,我一个人窝在府里难受,这才到沧浪亭消暑散心!不过,蒙贤弟称呼我为兄台,实不敢当,其实,愚兄还虚长贤弟一岁,哪里能够认小呢?”

    “你比我大?”沈复讶异地盯着白面书生,连连摇头道:“光从外面看,真是看不出!”

    “只是少相罢了!”白面书生微微颔首,旋即又道:“哦,对了,还没来得及问这两位是......?”

    沈复淡淡一笑,引见道:“这是拙荆陈氏,这是家妹,我们三人刚从沧浪亭那边过来!”

    顾金鉴点

    点头,有意没意地扫了沈雪茹几眼,然后笑道:“已经这时候了,贤弟刚从沧浪亭出来,可还赶得及回府第?”

    “原也没打算赶回去!”沈复淡淡笑着,“兄台有所不知,我家就在沧浪亭附近,正落在这条湖对面!”

    顾金鉴顺着沈复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夏月皎皎,湖面泱泱,团月在湖水里摇晃,又见湖边民宅比肩,一座挨着一座,一家连着一家,委实不晓得沈复指的哪一家。

    沈复见顾金鉴眼露迷惑,便释然笑道:“估计顾兄也瞧不出!设使顾兄不忙,何不到舍间一饮?”

    “夜已深了,不敢登门打扰,另外,家里也快落钥了,愚兄还是改日再登门拜访吧!”

    顾金鉴婉拒。

    沈复头一低,露出几分失望,道:“赶巧了,我正打算过几日中午宴请宾朋,顾兄若不嫌弃舍下简陋,还请前来相酬,到时,我一定洁樽候光,扫榻以待,备上美酒佳酿,专候顾兄枉驾!”

    顾金鉴双眉舒展,笑道:“多谢沈弟一番盛情厚谊,愚兄一定按时而来!”说罢,顾金鉴双手抱拳,微微弓腰行了一礼,然后抬起眼来扫了三人一圈,才转身离去。

    陈芸见顾金鉴扬长而去了,沈复还呆呆望着人家的背影,久久不肯转过头来,便故意耻笑道:“人家撞的是三妹妹,如今三妹妹还清醒着,怎么你倒失魂丧魄起来?”

    沈雪茹听了这话,面上闪现一叶红晕,然后跺了跺脚表示气愤,羞红了脸跑开了。

    沈复见妹妹羞极而去,转头望向满面堆笑的陈芸,道:“她倒是越大越知羞了,小时候,怎么不像这般?”

    陈芸明媚一笑,道:“姑娘大了不中留,;留来留去成冤家,你难道没听过这句话?”说罢,陈芸见周围行人如梭,连忙挽了沈复的胳膊,道:“夜深了,咱们也回去吧!”

    沈复嗯了一声,反手勾住她的肩膀,然后一边踱步往回走,一边欣赏岸边的垂柳。

    回到雅兴院,门子慌张迎人进去。

    小两口一路说笑,刚刚要进堂屋,陈芸瞧见牌匾上刻着‘我取轩’三字,便奇怪道:“我也见过不少牌匾了,只是从未见牌匾上出现过这三个字,可有什么典故没有?”

    “我取!”

    沈复沉吟几声,随即喜笑颜开道,“孟子有云:‘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爹的案头常放着孔孟著作,这牌匾估计也是从这上头取的吧!”

    陈芸受教,点了点头,又问:“对了,刚才你对那位顾公子说,过几日要宴请宾朋?怎么我事先连点风声也没听见?”

    “临时起意,你哪里能未卜先知?”沈复抿唇笑道。

    陈芸推了他一把,怪道:“你倒是会寻事

    ,这大热的天,谁不懒怠动换?你倒好,提前将口风放出去了,万一到了那日,顾公子登门拜访,瞧不见一个男客在场,我倒看你如何圆谎?”

    “那还不简单吗?我朋友海了去了,只要我下几份请柬出去,还愁没有人过来捧场?”沈复先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而后又软下脸来,道:“只是要劳烦芸姐儿费心,帮着安排膳食、酒点,我这心里真过意不去!”

    “现在倒晓得心疼我了!”陈芸抿嘴一笑,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撂话:“刚才怎么不想着我?”

    “现在想着,刚才也想着呢!”沈复笑着赶上去,“虽说眼下天热闷蒸,可也不能总躺着,你难道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流水不腐,户枢不蠹!’这人也是如此,必得时常动弹,才能永葆青春!”

    陈芸听了,破口一笑,而后直接朝暗间儿走去,沈复见她不理睬自己,也笑着追到里间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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