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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巨人带着仅剩下的百余人进城，得到了英雄一般的欢呼声，这一仗虽然看似没有取得任何的胜利，但是苏有人都知道他们已经赢了，这一千余人在将近五十万的大军中杀了半程，却还能回来，这对于他们来说这绝对是一个莫大的胜利。
他看着城墙下的林巨人，看着他露出的自豪的眼神，林忌的嘴角挑起了微笑，默默的点了点头。
微笑渐渐收敛，林忌沉默了很长时间。
林巨人胜利归来所造成的的轰动，让沧海城里的混乱平息，生活渐渐回复正常。
街道上行驶的马车变得越来越多，行人神情平静，只是大多行色匆匆。
城内此时已经完全动员起来，沧海城的人们认真专注地做着自已的事情。
他们很清楚，只有这样才是对在前线浴血奋战的将士们最好的支持。
林忌已经很久没有睡觉，非常疲惫，眼睛有些发涩。
他闭上眼睛，开始感受这座城。
他仿佛看到了人们平静而坚定的内心。
同时，他也赶到了焦虑不安。
他彻夜难眠。
沧海城号称永不陷落，事实上也确实也没有陷落过，更准确来说，是林家军驻扎在这里之后，它根本没有经历过一次考验。
但没有人对此产生过怀疑，因为林家军强大的信心来源。
对沧海人来说，沧海城永不陷落是心理定式，近乎真理，根本不需要理由。但是人么从来不会想为什么沧海城不会陷落，为什么林家军如此强大。
林忌看着下方的密集民宅与四通八达的街道，他的眉眼间写满了疲惫与忧虑。
他拿着炭笔，在图纸上不停地涂绘，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只是，脸色越难看。
他到这时才发现，自己似乎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他已经做好了沧海城被围困的准备。
但却没有开始做沧海城被攻破的准备，连心理准备都没有。
想到此处，林忌的心情愈发沉重。
就在这时，一名女子从城门洞里走了出来。
那女子眉如墨，眸如点漆，容颜如画。
双唇有些薄，平静地抿着，在白皙的容颜上，似雪地里的腊梅。
直顺的黑发披散在肩头，不再如之前年的瀑布，直似极美的笔触。
林忌静静看着她，忽然抬头向天上望去。
寒冬的天空，高而辽远，清淡到了极点。
他忽然觉得在天空之上似乎有人在看着自己，让他的身体又恢复了一些动力。
然后他收回望天的目光，看着那个如画的女子，微微一笑。
“怎么来了？”
“想来，所以来了。”
易含蓝微笑回答道，白色棉裙被城门里穿行的寒风微微拂动。
林忌想到一个问题，说道：“你师父在对面……”
易含蓝脸色微变，双手微微握紧，知道他要问什么，不等他把话说完，平静说道：“我知道，我没有见他。”
林忌没想到会听到这个答案，但其实他清楚，只能有这个答案。
他沉默片刻，走到她的旁边。
“这些日子师兄说你不在有仙山。”林忌再说。
易含蓝没有说话，微微的侧了一下脑袋。
她不回答，林忌也不再追问。
两人并肩而行，不久后，易含蓝疏而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肌肤上微微颤抖。
片刻后她睁开双眼，眼眸里的情绪有些复杂。
“好……强大的符意。”
林忌走到了了一块青石板之上站定，看着她微笑。那是林忌写下的第一道符，他还打算写很多符，放在城中的每一个巷口。
他看着茫茫的青石板说道：“接下来我可能会很忙。”
易含蓝思考片刻后，摇头说道：“不行，这样你会累垮的。”
“所以我想去睡一觉。”
然后他将手里的纸和笔扔给了易含蓝，然后便极不负责任地离开了她，向侯府走去。
他没有真的去睡觉，因为他还要去见另一个人。
跟林巨人一起长大的诸葛长林自然还住在侯府之中，与刚来沧海城时相比，自然多了几分成熟，但是却也依旧稚气未脱。
作为诸葛家的传人，本身便具有符道的家族血液。
自然在符道之路上走的颇为顺畅。
林忌知道自己想要写完可以铺在整个沧海城街巷的符靠自己绝对是行不通的，那么此时诸葛长林便是他最好的选择。
迎着他的是零露，这个往日里在中京城内风姿绝代的花魁，此时竟然有了一些母仪天下的感觉。同时也成了最了解林忌的人。
他看着林忌疲惫的身影与步伐，自然知道他心中之苦。
“我真的想不出来什么更好办法了。”
林忌说道。
零露望向他，说道：“所以你已经开始做城破的计划。”
林忌说道：“不虑胜，先虑败，这是我在战斗中悟出的道理。”
零露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是正常时节，这种思想自然没有什么问题，但眼下的局面是沧海城必败，所以我们必须只考虑虑胜利，不考虑失败。”
林忌愣了一下，没有听明白。
零露说道：“我们只能考虑怎样获得胜利，而不能考虑怎么面对失败。”
“可是……如果失败是注定的，怎么能胜利？”
“那就在失败之前，先获得胜利。”
零露说道：“一场战争最终的结局取决于很多方面，可能沧海城会被攻破，可能大师兄与二师兄会被打败，但我们只要能在这些失败到来之前，取得某一方面的胜利，便能阻止这些失败的来临。”
林忌明白了，说道：“最关键的胜利。”
零露说道：“在你看来，这场战争的结局会是什么？”
理你很清楚，双方的实力相差真的太大了，就算只是围城，沧海城的粮食也只够全城人吃两年，沧海城必败。
“大概还是会输。”他说道：“不过我相信，到了那一天，世间也没有几个国家还能存在。”
“不错，这是世间所有人都能看明白的道理，各国的皇室还有那些将军们，虽然都很愚蠢，但想来不至于连这个都想不明白。”
“有仙山与林家军已经开始展现力量，谁愿意与我们玉石俱焚？”
“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消灭我们的，只有大汉。”她继续说道：“只要摧毁大汉的信念，联军便不攻自破。土崩瓦解。”
林忌若有所思。
零露看着他，说道：“杀死那个老太监与方重，这场战争便几乎可以结束。”
林忌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知道这个推论是正确的，如果大汉的最强修行者与世界的修行第一人被杀，那么还有哪个国家愿意与沧海城一道毁灭？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林忌重新打量眼前的这个女帝，心中涌起了一丝的温暖。
“你也没问过我呀。”
“那你接下来想做些什么？”零露接着问道。
“把那些写好的符放到城头。然后写更多的符。”
林忌与零露的这番谈话，更加坚定了他自己内心的想法，城破，就是失败。
沧海城破前，能杀死方重与老太监，便是胜利走在了前方。
这是黎明前的最后一抹夜色，也可能是深渊前的最后一步。
林忌心里的压力越来越大，沉重到他的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起来。
入夜。
遗憾了呐站在城墙边，被寒冷的风刺的脸颊有些微红。
她环抱着双臂，看着身前的万家灯火，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她不想回林忌为她准备的住处，甚至不想再看到有仙山上的任何一个人。下一刻他的眼睛竟然红了起来。
原来沧海城的冬天竟然是这般的冷，为何他之前不这么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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