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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马很老了，季九甚至能够看到那马蹄铁下马蹄上掉落的的碎片，像是木头的粗鄙树皮一般，粗糙不堪。
季九蹲在老马身旁，仔细的观察着蹄铁的纹路，深深的被这奇异的纹路所吸引。
季九就以这样的姿势在殿内蹲了许久，未言一字，也没有做任何动作。真到天再次黑了下来。季九终于动了。
“这个阵法，很玄妙。我看不懂。”季九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那谁能看懂？”女帝提到嗓子上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能够看懂这个阵法的人必然要会布阵，懂法理，但是……现如今的世间恐怕没有几个这样的人了。”季九肯定的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看不懂的阵法，这个世间恐怕便不会再有其他人修行者可以看得懂了。“除非……”
“除非什么？”季九说除非，那么便是还有希望。
“除非把它带到有仙山上，请传说中的老先生过目。”
“有仙山？”女帝微微皱眉，全世界都知道林忌与自己不共戴天的关系，而林忌又是有仙山的第三徒，那老先生怎么会帮助自己解答迷惑。
“这有些难。”
“为何？”
“我跟林忌的关系有些……”
“我可以去一趟，他曾经邀请过我去有仙山。”
“林忌？”
“是的。”
“他为什么要邀请你呢？”
“我想知道我到底来自哪里，还有我胸口的这柄到底是什么东西。”季九皱眉，头痛欲裂。
女帝叹了一口气，走到了他的身旁，将他得脑袋抱在了自己的怀中，像个孩子一样轻轻的摸着他的脑袋。
“不管你从哪里来，你都是你，这一点，从来都不会变，也没有人会改变。”女帝接着说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带着这匹马回来。”
在大莽的皇宫之中，所有人都知道女帝这几年对一名年轻的男子关爱有加，但是从来都没有人知道这个男子从哪里来，什么时候忽然出现在了女帝的身旁。
而就在这样一天的清晨，女帝竟然亲自将这个男子与一匹马送出了京都城。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身份，与民众的闲言碎语。
一时间天下对这个男子的身份猜测喧嚣尘上。有的人说这个男子是女帝新豢养的白面人，更有人猜测他跟将军狄云有所关联，但是女帝都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与解释。
路上忽然落了一场雨。本身寒冬，但是却下雨，这很奇怪。雨滴落地因为天气极为清凉，甚至结出了冰晶。
雨中的天空显得愈发阴沉。
一个晴朗男子，牵着一匹马，并没有骑在它的身上，看着不远处的山，
似乎是自己对自己说，又或者是自己对老马说道：“山里有座庙，风景不错。”
现在的佛国极度凄凉，凄凉到季九进入佛国以来竟然没有看见过几个人。即便是看见了也都是狼狈疲倦至极。
他自然知道这是义军与佛军交战所导致，所以他觉得这山上的庙里应该没有人僧人会存在，所以他自然而然的走了上去，即便是他自己不需要休息，但是看着自己身旁的老马也多少有些不忍心。
破落的寺庙，门上挂着一个横匾，上面写着寸木二字。
季九没有想到，如此偏僻的山野小庙，居然还有一个正式的名字，待牵着老马走进寺庙，看见院内那几株虽然只剩下了几片，但是却依然殷红的叶子，才明白了其中道理。
而就在此时在寺庙之中竟然走出了几个僧人，这让季九吃惊不已。
雨水滴嗒，寺庙里弥散着微寒的湿意，季九恢复平静，取出银票，表示自己要在这里借宿一夜，并且不希望有人来打扰。
那几名僧人起始不解何意，也不乐意冒雨离庙，不过当他们看清楚银票上的数额后，顿时善解人意起来，寸木寺很破，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哪怕正殿里那几尊罗汉像，也是泥胎涂漆，加起来也不如银票重要，哪里需要上心。
僧人烧了锅开水，又留下些生活所需的事物，告诉季九山下有几亩僧田，他们会住在哪里，便挤在一把破伞下离开了寺庙。
此时天时尚早，但在旅途上也没有正经吃些东西，季九有些饿了，去寺庙后厨尝了尝僧人备下的几盘素菜，觉得味道普通，便把所有材料都扔进锅里熬了一大锅汤。
待汤凉后，他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小碗，然后从锅里捞出那些泛着参香味的蔬菜，扔到门槛外。
老马闻着参香，好奇地凑了过来，低头在素菜上嗅了两口，发现并不是新鲜的茶叶，而且用的是煮熟的素菜，于是失望地踱步离开，自去枫树下避雨发呆。
季九有些恼火地骂道：“你这老马都到了这里还挑肥拣瘦，简直不可理喻。”
老马不理会他，自抬头嗅枫树上的清香，即便是冰雨也打乱不了他的飒爽英姿。
季九叹了一口气，瞪了他一眼，还真怕他被大雨淋病，所以还是出去给他拖进了寺庙之内。
备着夜里生火取暖，季九抱来两大根粗柴，坐在门槛上，低着头劈着，心想要不是为了你这匹老马，自己哪还用劈柴，再看着那老马的一脸清高模样，心里倒是一顿不开心。
寸木寺真的很破落，有几处寺墙都已经倾塌，便是正门处的石阶也不知何年何月平了。此时寒雨凄清，红枫如火，季九坐在门槛上不禁有些失神。
脑袋有些炸裂，似乎想起了一些什么，但是又全部都忘记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捂着脑袋，满脸沧桑，不再有之前的清朗。
这是他想要去有仙山的主要原因之一。
忽然间，老马站了起来，因为长期吃着茶叶的原因，他的嗅觉要灵敏的多，它隐隐嗅到了一抹极淡的味道，在寒雨中传来，不由疑惑地抬起头。
季九看着雨中的寺庙大门，皱了一下眉头。
他伸手将庙门关上，深深的吸了一口粗气。
老马的鬃毛被秋雨淋湿，却没有松垮粘结，像剑一般四处刺张着。
它这时候的情绪很暴躁。
因为它确认了先前在雨中闻到的极淡的味道是血腥味。
它从来没有闻过这般浓郁却又极为寒冷的血腥味，即便是在战场上都没有。
季九把老马安顿在庙中，走出寺庙，望向山下。
青色山陵间没有任何树木，草色霜黄，被雨水秋风折磨的纷纷偃倒，本来就极佳的视野，变得愈发清楚。
寒雨凄而不密，也无法遮挡人们的视线。
只见一个人，正顺着山道高速前行。
季九沉默不语，确认来不及离去。
自言自语的说道：“很强大。”但是说完这句话后，他又皱了一下眉头，因为他从这份强大之中，似乎体会到了一份亲近感与厌恶感。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这让季九很迷惑。同时也对此时冒雨登山的人很是好奇，他到底是谁。
他的眉头愈紧，尤其是在感受到来着的境界之后。
秋雨还在持续，林忌推开了寸木庙的庙门，微寒的雨水伴着寒冷的风扑到他的脸上，却无法让他脸上的神情有丝毫变化。
他神情平静，拔出了临行前女帝送他的一件兵器，秋水箭。
平静的指向前方，等待着登山的人来到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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