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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大莽人的鲜血浸湿了整个诛山。
只是林家军的刀都变得有些钝了。
身为百战猛师，沧海城外的林家军自然杀过很多人，也见过许多恐怖的画面，但他们从未见过这样杀人的。
整个诛山山脚，仿佛都被血水浇灌了一遍，到处都是刺鼻的血腥味，闻着味道而来的蚊蝇，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嗡鸣声。
沧海城离诛山稍远，距离可以淡化血腥味，却没有办法隔阻视线。
那片平坦的原野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座小山，因为距离太远，看不真切，小山在晨光里明亮着。
林家军都知道，那座小山是什么。
他们每每望向那座小山，都会觉得有些寒冷。
那是座用大莽人人头堆起来的小山。
碧空晴看着远处那座人头山，神情很平静，没有畏惧，没有害怕对他来说，这只是一件必须服从的命令，因为在他心里，世子从来都没有做错过决定。
沧海城屠杀大莽平民四万人，鲜血淹没诛山，这一说法，立刻在世间传遍。一时间再次将沧海城的名字推向了一个顶峰，本来便已经被魔化的沧海城再次被蒙上了一层阴影。而毫无疑问，在世人眼中，沧海城已经与鬼族人站到了一边。
“为什么要这么做？”即便此时的凉州城消息很堵塞，但是大莽人被沧海城屠杀的消息依旧传了进来，这然原本便已经躁动不安的凉州城似乎一下子被点燃了起来。
整个凉州城都开始声讨沧海城与林忌，仿佛它们此时的敌人并不是鬼族人，而是沧海城一样。
易含蓝看着站在窗边俯瞰街道的林忌，有些不解的问道，她不仅心疼那些死于非命的无辜大莽人，更不明白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将沧海城逼上绝路，再次站在了与世界为敌的对立面。
“这个世界上的人们都是无耻的，他们口口声声的说抵制侵略，抵制屠杀，可是到最后也只是抵制而已。鬼族人深入中原腹地，而如今即将要把大莽打穿，你看看这个世界除了在观望，还做了什么？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做的只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指责鬼族人而已。”
林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之所以要这么做，是想告诉这个世界，我林忌是个十分记仇的人，所以你们最好不要来惹我。”
“沧海城需要喘息之机，虽然已经定下招募的三万新军，毕竟还只是新军，虽然有些是退伍的林家军，可是大多数都是年轻的小伙子，想要形成强大的战斗力，还需要一段时间。用这种方式震慑住那些想要轻举妄动的人，是我现在能够想到的最好的方法。”林忌叹了一口气说道：“至于那些死在诛山下的大莽人，只能怪他们命运不好了，就算我放他们过沧海城，他们会去哪里？过独孤峡入大汉？你觉得大汉会放他们过去？就算他们过去了，十之八九也会被饿死，如今的这个世道，哪有余粮来养这些没用的人，更何况还是他国的没用的人呢？”
“接下来呢？你想怎么做？”易含蓝并没有再反驳林忌什么，因为她知道他与自己所想的有许多不同。
“你看他们，生活在这里，虽然也下定决心了与鬼族抗争到底，但是却并不知道自己的死期将至。多么的悲哀。”林忌没有直接回答易含蓝的问题，
但是易含蓝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他说这句话的含义：“你要救季九走？”
“嗯。”林忌点了点头。
“可是……周先生也在，我们没有把握在那么兵荒马乱之下将他们两人都安全带离这里。
“办法总会有的，我总觉得这个季九的来路有些诡异，想请师傅看一看，而且他跟我有些地方很像，我不想他死这么早。”
林家军再次募兵了，募兵的时间在屠杀大莽四万平民后的死三天。
沧海城的人们，对林家军或者说对世子的决定没有任何的怀疑，因为他们知道无论世子做了什么决定，都是为了沧海城好，所以便不存在其他什么问题了。
已经五年没有招募新兵的林家军，此时的总人数约有十二万人左右，与整个沧海城得人人数相比，还不算太多，但是即便仅仅只有十二万人，也依旧是天下最强的军队。
即便是独孤峡最难守的几年，林家军也没有重新募兵，但是这一次在这样的时间节点上募兵，多少让人们有些猝不及防。
世子夫人零露亲自在校场门口招募新兵，带人将每一份招募新兵的决定发放到每一个壮年手中，不知道感动了多少想要保卫沧海城的人。
一时间招募新兵竟然成了整座沧海城被人谈论最多的事情。
在沧海城外有一个村庄，这是整个沧海城外唯一存在的一个村庄，他离沧海城很近，所以在前年回撤城内之时，对于这些不愿意进城的村子，林忌并没有做过多的强求，而是安排了一队士兵索性驻扎在了这里，对村里里的人进行保护。
村子没有名字，只不过村旁有溪，溪畔有石磨坊，所以城里的人愿意叫这个村子为磨坊村。
在磨坊对面是一片隆起的草甸，上面搭着密密麻麻的葡萄架，架上的葡萄早已摘走，只剩下一些发育不良葡萄被人们遗忘在原处，蒙着初秋天的寒霜与灰尘，看着很不起眼。
这是一个美丽的村庄，看上去就和草坡上悬在葡萄架下的那些小葡萄串一般不起眼。
村子里有个农夫叫葛二蛋，虽然他坚持认为自已是油漆匠，但在村民的眼中，这个使得一手好草叉，把猪喂的白白胖胖的家伙，当然是农夫，还是最好的那一种，葛二蛋没法拒绝这种赞美，只好沉默认了帐。
葛二蛋从过军，跟大莽人打过仗，便是一手刷漆的好本事，也是在林家军里学的。
退伍之后的这些年，他娶妻生子，挣钱养家，生活过的很平静喜乐，除了家家户户常见的一些争吵，再没有什么烦心的事。
紧张跌宕的人生，都留在了多年前的从军生涯中，生活里再没有什么新鲜刺激的经历。
葛二蛋有时候很怀念在边塞的那些日子。
忽然间有一天他从过来换防的林家军手中看到了一战关于林家军招募新兵的单子，他便再也没有心情喂猪了。
他回到家里，就着半盆猪蹄和一篮子蘸酱菜喝酒，越喝越闷。
妻子在门槛外蹲着，从木桶里往外捞葡萄皮与渣，准备酿酒，忽然发现，很长时间没有听到男人说话，问道：“怎么了？”
葛二蛋说道：“没事。”
妻子说道：“你也吃点饭，空腹喝酒哪是个事儿。”
葛二蛋嗯了一声，继续喝酒，酒喝的越多，越沉默，眼睛却越来越明亮。
忽然，他对妻子说道：“我想去城里看看。”
妻子抬起头来，疑惑问道：“怎么了？”
“可能要出事儿了。”
葛二蛋把文书拿出来，说道：“我想过去看看。”
妻子愣了半晌，眼睛里有泪光闪烁。
妻子低头继续劳作，咕哝说道：“每次喝点儿酒，就喜欢说胡话。”
葛二蛋沉默片刻后，嗡声嗡气说道：“我说的不是酒话，文书后面写了，有过从军经历的男丁，只要不超过四十，便可以再从军去。”
妻子这才发现，原来男人说的真不是酒话，把双手从木桶里拿出来，在衣服上胡乱揩了揩，紧张道：“你真要去？”
葛二蛋很久没有吭声
妻子从厢柜里取出一把保养极好的黄杨木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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