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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余的脸色微白，他眯起了眼睛，不管那些向自己攻击而来的攻击。看着那重重叠叠的花瓣，深吸了一口气。
他压低了声音对身后的法玄说了一句，“抓紧我”之后，收长刀于手上，斜放于身前，不再出刀。
然后他的慢慢的向后退去，速度并不是那么的快，甚至比那些花瓣吹来的速度快，但是却依旧慢慢的向后退去。
诛心咒的威力极为强悍，那飘着的十数朵莲花瓣似乎已经组成了某种阵势，带着无数的压力，逐渐靠近顾余。
此时的莲花瓣虽然没有与顾余直接对抗，但是却承受极大的压力，甚至觉得自己仿佛是在和整个世界对抗。
顾余足够有耐心，所以他现在并没有那么急躁，深吸一口气，长刀变得极为的清亮！
花瓣与长刀终于相遇，白马寺前的空中骤然出现了十数道火花，响起是令人牙酸的剧烈摩擦声！
长刀没能切碎花瓣，但是花瓣也没能击向顾余，而是就此停留在空中。
在这一刻，长刀与红色花瓣之间，形成了暂时的宁静与平衡。
白马寺前的人们自然不知道法心用的是什么招式，但是从那澎湃的精气上来看，自然威力不凡，可是不管招式如何猛烈，顾余似乎都有办法应对，并且都游刃有余，看似这一次也不例外。
无数信徒与僧人的法号还没念完，可是在这一击之下，忽然间都戛然而止。
此时的白马寺前却是死寂一片，除了长刀与花瓣相互撞击的声音，再听不到任何动静。
顾余握刀的手上有一条血线，从虎口处忽然间凸起，在与红色花瓣接触之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于皮肤表面，然后爆裂开来。本来洁净的衣袖瞬间满是鲜血。
安静的白马寺前先是一片寂静，然后便是一片哗然，因为这个从来到白马寺上的有仙山第二徒一直宠辱不惊的迎接着每一道攻击。但是他现在终于受伤了。
受伤了便证明他可以被打败。
一时间白马寺上下气势高涨。
法心在白马寺中，静静看着对面的顾余。
双手向前再送，满心欢喜。
花瓣再进一寸，长刀后退一寸，鲜血多留一分。
已经进入顾余身前的两寸。
白马寺周遭的安静被打破，夹杂着一些惊呼，大家甚至可以想象到下一刻顾余的身体被斩为两半的神情，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
顾余不说话，闷哼一声，嘴角也开始流血，但是他的左手也终于在此时放到了长刀之上。
是放，不是握。
就在顾余的手放在长刀上的时候，法玄的红色花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谢，明亮的颜色变得黯淡，像是过了季节的鲜花一样。
法心的花瓣向着顾余再进一寸。
顾余忽然间急速后退，花瓣如影随形，跟着顾余向后退去。一入刚才的那般模样，似乎并没有动过。
无法破局，只能强撑，这是此时可以形容顾余的唯一一个词语。
顾余感觉到体内的精气正在缓慢流逝，虽然速度不快，但这样持续下去，总有精气耗尽的那一刻。所以他只能后退。
“二……二先生，放我下来。”精疲力尽的法玄感受到了顾余浑身肌肉上的颤抖，轻声的说道。
“没关系，我可以带你下山。”顾余回答他的话很简洁，也不容置疑，很坚定。
所以法玄没有再说第二句话。
此时情势紧张，没有太多时间思考，这样的平衡不知道何时会被打破，顾余眯着的眼睛，瞬间张大，似乎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顾余将左手的扶剑改为压剑，右手向上提去，紧接着立刻松开了右手。
“轰隆……”如同惊雷在白马寺轰然炸响。红色莲花瓣组成的阵势瞬间向前，靠拢在了向后的长刀上，发出了惊天的响声，也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力。
顾余的身体如同一颗流星一般向后倒退数十丈。拖出了一串令人炫目的红色影子。
因为花瓣如影随形，因为法玄浑身是血，也因为他吐血如柱。
如此往复三次，巨大的冲击力似乎将白马寺都扒下了一层皮，那花瓣终于如同枯萎的花朵一般变成了黑紫色，最后消散在了风中。
而白马寺中的法心已然跌坐在寺中被众人搀扶而起。
顾余勉强支撑着身体，长刀托在地上，已然停留在了白马寺山腰，他微微侧头，依然能够看到山脚。
但是在山脚与山腰之间，佛门的僧兵已经在山道上布好阵形。似乎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但是此刻的顾余甚至连转身的力气都不在有了。
法玄矮小的身体直了直，将顾余的身体支撑了起来。
他的眼睛已然通红。
侧头听着前方传来的声音，想着顾余为自己做的事，悲壮喝道：“挡者皆死！”
僧兵虽然强大，但今日先被法玄所破，又接连目睹诸多不可思议之现状，鼓起余勇拦截，又哪里是此时带着必死决心的法玄的对手，更是迅速溃败。
山道上精气纵横，然后渐渐敛去，只能听到追击的蹄声和骑兵们受伤后的痛哼声，白马寺前的诵经声没有停止，但却低沉了不少。
“法玄。二先生。”廖杰早已带队在山下等候，看见法玄瘦弱的身躯却是驮着二先生的身体，眼睛不由自主的跳了一下。
看见了廖杰，法玄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如果真的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幼稚任性，让二先生死在了白马寺上，自己一定会后悔自责一生。
眼见追不上廖杰，在师弟们搀扶下的法心长叹了一口气。
“小师弟，留步。”法玄听到了法心的话，很自然的停下了脚步，然后回过头，看着此时憔悴无比的法心，眼神里已经没有了一丝的感情。
法心与法玄的目光相遇，感受到了法玄眼神之中从未有过的寒冷，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颤。
“真的……真的不考虑一下，留下来？”法心的言语里没有了最初的讥讽仇恨，甚至夹杂了一丝的请求。
“道不同，不相为谋。”法心抿了抿嘴角。他转过了身，踉跄的向着山下走去。用只有自己和顾余才能听得见的声音，小声的说道。
白马寺的春天要比别的地方多了一丝潮气，因为山后的瀑布，似乎也是因为山上的血迹。
“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大人的话。”廖杰费力的扒开法玄与顾余之间已经粘在一起的血衣，皱着眉头说道，虽然跟在林忌身边很久，但是这样惨烈的状况却也是太过少见了。
“大人？”法玄苦笑了一声。
廖杰挥手早有义军上前，将两个血人抬回营寨。
“二先生说的对，修行者跟凡人一样，凡人会为金钱迷了心窍，那修行者也会因为实力与名声迷了心窍，这便是任性，不可更改，是佛又能怎么样？”廖杰似乎看明白了一些事情，摇了摇头说道。
他来到佛国已有一年有余，见到过忠诚的佛门信徒，见到过虔诚的佛门弟子，可是在他们心中所驱使的利益面前，依旧失去了他们的信仰，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更何况像法心这样的人呢。
“可是……”坚强入法玄一般，也终究无话可说。
他深深的叹息了一声，然后闭上了眼睛，有两行清泪从眼角慢慢滑落，将脸上已经干涸的血渍打湿。
他的脑海中满是在普陀寺时，法心对自己关爱有加，慈祥善良的样子。
顾余不知道何时睁开了眼睛，他看着法玄，抿了抿嘴角，微笑了起来，因为他知道，此时的法玄终于算是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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