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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人居”里，正当赵悦三人只顾着各自的对话时，楼下却发生着他们意想不到的事。
“可园”小区大门对面的马路边，黑色桑塔纳小车驾驶座上，身着一身白，头顶白色鸭舌帽，戴着黑墨镜，己在此盯守一整天的霍健，终于将小车驶进了“可园”小区，停在了十号楼楼下的树荫处，一边抽着烟，一边全神贯注看着八号楼楼下的楼道进出口。
话说“可人居”里，不知不觉中，赵悦、李虎连自己都难以察觉的，减少了与牛从荣的敌对情绪，而这种不经意的改变，自然又使其态度上也发生了转变，以后的话题虽说仍有些沉重，但却没有了先前的火药味。
李虎：“常说的‘苦行僧’和‘清教徒’是啥意思？”
牛从荣淡淡一笑解释道：“佛家讲究苦修，修心性，讲的是普渡众生，所以叫苦行僧；道家讲究清修，修德性，求的是长生不老，所以叫清教徒。”
“以你的理解，‘慈悲’和‘忏悔’是不是更特别一些？”
“我没有理解，只有接受。”
“慈悲”与“忏悔”是佛家术语，佛家将爱护众生，给予欢乐叫“慈”；怜悯众生，拔除苦难叫“悲”，佛家称“慈悲”为万善之本，即仁心，“慈悲”有两层意思：一是济贫拔苦，二是戒杀放生，以佛家之说，“人心慈悲”就是一种人性以最大限度的，超情越爱的最高境界；说到“戒杀放生”，相传，明朝有个沈万三，一天，沈万三见某人捉了好多青蛙准备杀来吃，于是他将某人捉的青蛙悉数买下放进池塘；第二天，当沈万三经过池塘时，看见蛙群正蹲在池中的一只瓦盆上，后来他将这只瓦盆带回家里。当天晚上，沈万三洗脸时，不小心将手上银戒掉进瓦盆，瓦盆里顿时银戒满盆，他惊异地又用金戒试验，果然又得了金戒满盆。佛家以为，慈悲者必然爱惜生命，心胸坦荡，他们所以得利是理所当然的，“忏悔”即是罪人请求“恕我罪”之意，当牛从荣将自己所知如此这般讲了后，李虎不说话了。
近来，也不知是牛母对牛从荣似有所觉还是因为其他什么，总对牛从荣说“悟禅即悟尘，思佛即思善；纵使仅一念，终道是全然”、“积无成有，积善获德；多德多善，多善多德”；还有什么“苦难是本，信念是福；闻悲恸容，心中带慈”、“缘分是真，和谐是诚；心怀仁善，留言为真”等等之类的话。
牛从荣将伸出去的筷子又收了回来，长长叹了口气，稍作停顿后又道：“我对不住母亲，想来想去，最终还是母亲的心念救了我，我牛从荣实在无颜从容啊！”
看着再次陷入无声而泣的牛从荣，赵悦忽然心生一种说不出的感慨及隐隐中的不忍，很有些似当初面对寿期将尽的莫伟，而李虎则长时间在阳台前猛抽着烟。
牛从荣对赵悦道：“赵姑娘，如果你看见有人要自杀，是救，还是不救？”
赵悦不解，“啥意思？既然自杀那就是自己的选择了，还救个啥。”
“能救和救不了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能救不救叫走失善念，如果施救，自杀者或许会因此产生出另一种选择，从而又巩固了施救者的善念。”牛从荣说着，从衣袋里掏出一张报纸，先自看了看，然后郑重其事递给回身坐下的李虎，“这上有则名叫《路边的对话》的小故事不错，值得一读。”
李虎接过报纸，将目光落在牛从荣所说那篇小故事上看了起来——
路边，一群异变的，正面目狰狞的绿头红眼苍蝇，正面扑在血迹身上，疯狂吸食着血迹的最后时光。
血迹在垂危中反抗着，顽强而愤怒地发出不甘绝望的呐喊，“你们这些强盗！不齿的匪类！你们……”
“我们不是匪类！”红眼苍蝇甲狂放地抢道：“为了生存，我们付出了巨大代价：争的凶狠！斗的顽强！死的悲壮！啥叫‘匪类’？自天地形成以来，对我们的非议实在是太多了，但我们不怕！”
红眼苍蝇乙，死踩着血迹道：“啥叫‘万恶之源’？啥叫‘邪恶使者’？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告诉你，如果没有我们，天地间会失去许多真理！”
“丑恶的东西！虽能狂獗一时，不能狂獗一世，你们这些没有灵魂的东西，你们……”血迹终于没能将话说完便昏死过去。
红眼苍蝇丙，调侃着讥讽道：“普天之下，凡心怀霸业者绝无灵魂可言。再说，倘若没有你们的无私奉献，又哪来我们的成功获取？！”
红眼苍蝇丁：“倘若没有你们的倒毙，又那来我们的发展？！倘若没有我们的发展，又哪来世界的多彩。一时也罢，一世也罢，任凭你说罪恶，我自铤险求真！”
李虎看完将报纸递给赵悦，赵悦看后显然也受到感染。
赵悦一反先前的尖酸刻薄，问牛从荣，“意识跟素质是一回事儿吗？”
牛从荣接过赵悦递回的报纸，仍旧将其放在餐桌上，随后道：“意识通常解释为人对客观事物的反映，素质是讲人生理上具有的某些特点，混为一谈就叫错位。说到错位，我就讲个‘错位’的民间故事——
一天，正在兜率宫合什打座的老君，忽一阵心法大乱，险些跌下蒲团。
慌乱中，老君忙捏指一算，原来人间正遭遇善恶同行，正邪相抗大劫难，而制造这一乱局的魁首正是其夫人，老君无奈长叹，“罢了罢了，真乃气数是也。”
正当老君不知所措时，夫人火急而来。
老君虽然怒火中烧，但却顾及颜面，上前关好房门，回坐蒲团，轻扬拂尘愠色道：“想不到你竟背我胡来，如此放肆成何体统！”
夫人不听则罢，一听反而歇斯底里起来，“好你个没肝没肺的牛鼻子老道！你从来只顾自家创教立学，访名山、观天下疯癫胡跑，却留我在家寡守清平，吃尽千般苦难，别的不说单说这肚子，你一个蜻蜓点水我就没空过（传说仙胎十日凡胎十月），一大群儿女老娘自生自养，你现在倒好，儿大女成教门早创，著书立说伟业辉煌，害得我、你……”
“老夫从没害过你，”老君正色抢道：“既为我妻，理当为之表率，殊不知你竟然不识大体，家训安在？！规矩安在？！”
刚才还口吐烈火烧向老君的夫人，一看此招不行，立马转为凄婉之状，哽咽着悲切道：“我原本也不想惹你恼火，也想争做个贤良好后勤，可到底时代不同了，所以才不顾人老珠黄，寻思捡闲炼些本事，想不到你居然百般不顾，万般羞辱，那好，那我不沾你光，你也别想挡我道。”
老君依旧正颜厉色道：“岂能小道挡大道，此事断断不可！”
“你知道我为开创‘悟教’费了多少心血吗？！单说观花、跳神、做道场、摸骨看像四大体系……”
“大胆蛮婆，”老君实在忍不住了，不顾体面怒不可遏，“一派胡言！什么东西狗屁‘悟教’！简直、简直就是污邪之教！污教！混说黑白，乱道阴阳，你那些妖婆、神汉纯属下流无品之孽徒！乱法纲！天理难容！”
说到这里，老君打坐入静，他知道，此时此刻，无论争吵还是回避都只会惹来更大麻烦，大法早定，顺其自然，让天意裁决。
故事讲到这里，牛从荣淡淡一笑，“老夫人最终没得到天廷颁发的许可证，自然难成正果了，这就是传说中一个有关错位的故事。”
赵悦接过话道：“那好，那我也来讲个故事。有一天，一只金眼神狐正在洞中修炼，忽然，偷猎者的浓烟把神狐从山洞里赶出来，正好这时，一个护林巡山的小伙子在紧急关头救了她。神狐为了感激小伙子的忠厚善良，走火入魔化成人形嫁给了小伙子。小夫妻开始过得不错，共同生儿育女孝敬老人，哪想后来小伙子染上了赌博吸毒的毛病，而且越陷越深，就连神狐作法相劝都没用，后来要不是神狐逃得快，小伙子差点儿把他的神仙老婆都贱卖了。”
李虎看着停下话来的赵悦笑着道：“讲完啦？”
“不完还想啥？人要学坏神都拦不住。”
李虎一拍餐桌道：“好，那我也来讲个贪官落马的故事。”
……
“可人居”里，原以为的恶斗，没想到最终却演变成了“三人故事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