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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台前，霍健与走上前去的“鸭舌帽”一阵小语后，两人又一起回身坐了下来。
霍健沉默了会儿，一反刚才的语气，正经道：“虎兄，我对你够宽容了，不要太放肆。”
赵悦插话道：“宽容背后是顾忌，放肆里面有勇敢，醉翁之意醉翁懂。”
霍健笑了，“也倒是。老天要我来执法，凡违我法我就罚；一二三个罚不够，大刀阔斧我敢杀；如杀一人无特效，为求特效满门砸。你们是喝醉酒了，还是想找阎王拼命，咹？跟我斗有些犯蹊跷。”
李虎也笑着道：“我们没醉，所以懂得不是七跷，是七跷加两跷，一踏九头跷。阎王不可怕，你执魔鬼法，我执霸王法。”
霍健将烟头使劲按进烟缸，狠狠道：“官场狠手岂能怕了江湖鼠徒，李虎，我劝你说话别太冲，犯起急来老子脑壳不好使！翻脸跟翻书一样快！”
李虎轻蔑一笑，“哼哼，那又啥嘛，翻脸翻书都是刻意的，我习惯翻身，随意。”
“虎兄，人人都清醒了人间悲喜剧没人演，醉点儿好。”
李虎挡开霍健递来的烟道：“酒是商家的，命是自己的，我可犯不着为别人的利润交自己的命。霍队长，都说猫鼠不同道，事实我们大同道；都说狼狈就为奸，结果我们不为奸，想来太不公证。”
“有事实也没用，结果是看你用啥法来公证我。”
“有法。天地间事实最公证，谁有事实谁就找到了公证，邵老板手里有你的事实，他会给你一个最大的公证。”
由于三个男人打比赛似的抽着烟，客厅早已变成了大薰房，从没有过如此经历的赵悦，不能不强忍着，用心加小心的听眼前三人相互间那些无不令人心惊肉跳的“神侃”。
霍健再次起身到阳台前站了站又回身坐下。
霍健喝了口茶后道：“虎兄，曾几何时，我也是一个有精神，懂追求的人，我、算啦，啥都不说了。还是那句话，我是地上差，你是地下差，都一个差字难分家，听我一句善劝，凡是不要太过份了。”
李虎平心静气道：“差字不可分，你我却不同。”
“啥不同？其实也就鬼斗鬼。”
“我们不敢跟霍队长并排坐，你是常青树，天下人死光了你还在。”
霍健古怪地笑了笑道：“你咒我祸害千年，好嘛，最终还他妈是鬼。”
李虎继续道：“《聊斋》里面鬼跟鬼不相同，你到地狱当鬼，我进《聊斋》做鬼。”
霍健摇晃着架着的腿道：“那我就去翻一翻，看看你这个新鬼是好鬼还是坏鬼，如果翻出来的是坏鬼，我弄死你。”
“劝你别翻，翻出来就是连本带利的阎王债。”李虎起身活动了下身子，然后坐下道：“我不怕你霍队长号称‘铁嘴’能说能骂，我能……”
“你能啥？”霍健抢道：“莫非你还能打能踢？”
“比能打能踢更有趣儿。我能骂你个大路朝天无路走，骂你个苦海无边找不到头，骂你个浪子回头换不了金，骂你个小河无奈水断流，骂你个花开花落不结果，骂你个棹船就岸难上岸，骂你个天天发愁愁更愁。还想听吗？”
霍健傻傻的看了李虎好一阵，忽然嘻笑道：“你除了能玩儿江湖嘴，玩儿枪还能玩儿啥？”
李虎淡淡道：“还能在邵老板领导下学点儿玩儿脑玩儿心的小玩意儿。”
“难怪我怕老虎，就算笼子里的老虎我都怕。”霍健做作怪相道：“我得要在曲中求嘛。”
“只要有所值，我倒愿赌个直中取。”
“虎兄最愿跟啥人说话？”
“要有鬼在我更愿跟鬼说话。”
“你还敢近鬼？就不怕鬼？”
“我能用车拖鬼。”
“看来虎兄也好赌。”
“赌个无所谓。”
霍健挺了挺身子道：“也就是赌运气了，你总要斩将才能过关。”
李虎掸了掸裤子上的烟灰道：“你恰好说错了，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只过关，不斩将。”
“既然大家都在胡闹，那你们还搞这么多穷规矩干啥？！都是趟道的，不能只顾你的规矩乱我的规矩。”霍健说着，语气一沉，“李虎，你我好歹也叫一局棋，劝你不要大局压小局，小局不活大局也是死。”
赵悦接过话道：“要是有天霍队长不干警察就啥都不是了。”
“好，就冲你这句话，那我一定把这身狗皮永远披下去。”霍健说着站起身来踱了几步，然后坐下道：“想不到我俩爷子一脸粉打到他妈后颈窝，费老半天力气还没讨到好。哼，猫翻甑子替狗做，信不信我做了你们，咹？！”
李虎不惧道：“还是那个话，你做百年警，我做千年贼，你做千年官，我做万年民。常在河边走，湿脚不失心，为富也要仁，这叫道义，也叫真理。”
霍健“哼”着鼻子道：“认钱也叫真理，我不能只顾你们的真理不顾我的真理，老子的底线是只认钱。”
赵悦插话道：“你这人办事儿真麻烦，算去不算回，不算回的路不叫路。”
霍健不在乎道：“对你们邵老板来说，规则就是他妈的屁则，雄辩、强辩、诡辩还狡辩，真要这样我们谁都没将来。”
李虎接过话道：“现在和将来没必然联系，今天不知明天，只有到了明天，才知道今天干的要么愚蠢，要么聪明，要么欣慰，要么后悔。”
“碗大的蜡烛照不到脑后脑勺，谁人人后不遭论，谁人人前不论谁，好坏由人去。都有不理智的时候，即使伟人也如此，人人都理智了‘过后方知’成屁谈，我霍健从不怕说啥生与死。”
“说生死如同看镜子里的脸和摸自己的后脑勺，看得清的未必真，摸得着的未必假。”
“这个时代就是一个他妈的欺穷的时代，我只解放自己，从没想过要解放全人类。我不在乎找错钱，但不能少找钱，生活本由钱组成，人被金钱腐蚀正常，钱是万能，没钱万万不能。”
“难怪邵老板能腐蚀你，可见得你不如邵老板痛快。”
“啥叫‘痛快’？”霍健激动地站起身来，“邵小龙还不如小姐痛快，小姐还能让人在痛快中净化，那怕只一小会儿，恶人不恶，想的是痛快；贪人不贪，想的是舒服。人活着不能不明白，也不能太明白，我看你们纯粹是装傻。”
“哦，你看出来了。”李虎憨憨一笑道：“我原以为装傻会让聪明人犯糊涂，会露出破绽。你说有钱是福，有钱是自在；我说有钱是累，无钱是闲。”
“想更多的钱就跟想当将军的士兵一样，没错。”霍健说完坐了下来。
“总想当将军的士兵也未必是好士兵。”
“战场上冲得最快的混蛋可能成为英雄，也可能成为英雄的靶子。”
“官场上爬得最高的可能是大王，也可能变成小鬼。太聪明的人有时走路往往不如傻瓜，所以‘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就成了真理。”
霍健一时无语了，不停的端茶杯放茶杯，而“鸭舌帽”虽说默然的抽着烟，但表情却很见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