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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暗之森里的零族突然传来危机讯息，接到兄弟传信的唐律，隔着城主府的窗户看着埋头研究地图的殷素，心里不断推演着自己离开之后可能发生的事情。
他想到殷素可能不听劝，再次召唤尸兵。
他还想到，武慕子素可能给右白留了保命的法子，洛城很快就会被攻破。
可无论前者还是后者，最容易受到伤害的，都是殷素，所以他决定带殷素离开。
让唐律意想不到的是，殷素竟然拒绝了他的邀请:“零族那群人，最不欢迎的就是我，你作为他们的族长，应该要考虑他们的想法的。”
“那你，要一直留在这里？”
“我在城在，我走城亡。”
“等我。”知道劝不动殷素，唐律想着用最快的速度解决零族的麻烦，然后回到这里，不管洛城在不在，他都应该和她并肩作战的:“最多三个月，我一定会回来。”
“好。”
案台之后，黑衣少女嫣然一笑，第一次举起手朝眼前的人挥了挥。
那日午后，唐律快马出城的时候，殷素并没有去送，亲近的护卫问她:“城主不送送先生？”
“以你之见，没了尸兵的洛城，还能挡着玖国大军多久？”殷素反问。
“最多三日。”护卫常年驻守洛城，很清楚洛城将兵的实力。
早料到会是这个答案，殷素深吸了一口气。
她不愿失信于人，尤其失信于唐律，所以她的目光紧紧锁在玖国的皇城，良久后，冲侯着的护卫吩咐道:“命人去皇城散布武皇昏庸的谣言，就说玄亲王尸骨冷寒，武皇只顾自己寻欢。”
“另外，让人把免战牌挂起来。”
右白和武慕子素关系匪浅，武皇若扛不住流言的压力，必定会命人送回武慕子素的尸体，届时右白必定亲自押运，这一来二去的，足够殷素等上三个月。
昔年三月。
玖国传来少将军右白和左将军嫡女左素大婚的消息，荒古战场难得的清净了一个月。
四月初，殷素抱着酒坛子仰头坐在城墙上，斜眼看着城墙下依旧没有熄灭的烟火，心里突然有些难受。
乌云行过，天空突然飘雨，护卫从城主府拿来了雨伞替她撑着，神情恍惚的询问:“城主，先生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大概吧。”
“城主不难过吗？”
“难过。”
“那城主为何不去找先生？”
“我知他安好，他若记得，总会回来找我。”殷素摇了摇头，讨厌她的人已经够多了，何必再去惹人怨恨。
护卫犹豫了半天，见殷素还是那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城主，先生在的时候，城里人知道他能止住你，所以仰仗着你保护洛城，可先生离开这么久了，城里人都觉得他不会再回来，所以他们……他们……”
“他们想我死。”后面的话护卫不敢说，殷素却清楚的很。
“城主既然知晓，为何还不走？”护卫疑惑。
殷素抱着酒坛子狠狠地喝了一口，用手背擦了擦嘴，闭着眼道:“论昏庸，洛皇相比武皇有过之，无不及，此次少将军迎娶左素被武皇趁机留在皇城，表面上困了他的兵权，可实际，是给了他搅动朝野的机会，按照眼下的局势，荒古至少还能再和平三年。”
“城主还要再等先生三年？”
“对。”殷素点头。
就让她任性一回，三年之后，她就会从这个城墙上走下去，迎接所有人的兵刃，包括洛城的居民。
在这三年里，护卫每日都会向殷素汇报少将军府里发生的事情，两个门当户对的夫妻并没有向外人料想的那样相敬如宾，右白满心想着的是完成玄亲王的遗命，左素却只想做个好妻子。
当护卫将左素的画像拿给殷素的时候，殷素恍然大悟。
难怪武慕子素死的时候，除了让右白佑国土保太子，还多此一举的让他娶左素。
原来，原来那个左素，就是帝巫子！
“三年了，少将军很快就会回到荒古战场。”殷素一声轻叹，她没有告诉护卫，这一次帝巫子很可能也会跟着同来。
纵使右白用兵如神，以洛城三年来的休整，也足矣挡住他一段时日，再加上她的往生剑，谁输谁赢还未可知。
但是帝巫子同来。
殷素紧紧握住手中的剑，心里莫名的出现一丝清明，帝巫子若来，必定是和她拼命的。
她有往生剑，帝巫子同样有神剑九焰，若对方执意求死，她是没办法取胜的。
同年冬至。
右字军旗果然席卷整个荒古战场，首战殷素就感觉到了右白的恨意，借着这个恨意，殷素轻轻松松的运用且战且退的方式大败右白，并将右白困在了荒古和迷暗之森的边缘。
不出三天，左素就带着三千轻骑策马来救。
那一日，红衣的将军穿梭在整个荒古，手起刀落，端的潇洒，殷素站在洛城墙头，听着身后城民们愤愤不平的责骂，面无表情的拔出往生剑，纵身跃下，直冲左素。
“帝巫子，你可知，在这片战场上，玖国才是侵虐者！”在那片狼烟四起的战场上，黑衣的少女冷声质问。
红衣的将军嫣然轻笑:“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弱肉强食。”
“也好，杀了我，洛城可破。”
“殷素，你的尸兵呢？”
“跟着我最重要的人走了。”
“谁？”
“你要是能活着走出去，迟早会知道的。”黑衣的少女，高举利剑，轻转剑刃，毫不犹豫的用身体撞上了神剑九焰。
红衣将军似乎早有预感，同样旋转身体，空出一只手紧紧的握住了往生剑的剑刃:“抱歉，我怕是看不到你那位重要的人了。”
“咳，为何你也……”长剑入体的感觉本来就不好受，更何况是以锋利着称的神剑九焰。
殷素不适的皱了皱眉头。
近在咫尺的帝巫子露出一抹惨白的笑容，顺着殷素的目光往迷暗之森的方向看了一眼，确定那片右字军旗已经走远，这才顺手抽回自己的长剑，将殷素往后退去。
借着那股推力，两人同时倒地。
遥望着那片找不出任何杂志的蔚蓝天空，在意识彻底消失之前，殷素总算听到了帝巫子的答案:“我从来不知道，爱一个人会那么累，要是早知道，我是断断不会答应武慕子素，往这个俗世走一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