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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名臣裴矩与皇室义女秀心公主的婚礼, 在久不理事的太后主办下, 办得十分的轰动热闹。
又是大隋迁都洛阳后的第一场上层人士的盛大婚礼，基本上只要是大隋数得上名号的权贵世家，江湖名流，几乎都参加了这场据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场面。
太上皇、太后作为主婚人，皇帝、皇后只坐下手。
婚礼中，最出风头的, 不是两代帝皇，也不是婚礼的主角, 新郎和新娘，而是那位传说中的祥瑞公主。
据说是与新娘子碧秀心不分伯仲的, 拜入慈航静斋的仙子, 碧秀心的师妹, 也是新一代的慈航静斋俗世的掌权人。
看着那位身穿公主大装的佳人, 缓缓而来的时候，四座俱静。
确实是惊为天人！
仙子？
那样的气势，应该说是……
女皇吧！
一个坐在观礼席上, 气势甚至要比太上皇与皇上两位帝皇的气势还要威严的公主，让人下意识想要拜服在地的公主？！
心态底气不足的人，根本无法看清她的绝世容貌，就被气势逼得无法抬头的公主！
这位公主只是在拜堂前一刻到场, 拜堂完毕就离场, 由始至终, 只对着新人说了一句：“恭喜！”
就什么话都没有说过了。
但是她的这一趟出场, 也足以让世人念念不忘了。
可惜的是，另外一位主角，一直痴恋公主殿下的大隋第一名臣宇文阎，因为高丽君主突然暴毙，带着几位高丽公主回国处理后事了，直到公主殿下离开后半个时辰，才赶回参加婚礼。
让大家少看了很多热闹。
宇文阎痴恋祥瑞公主的，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如果说二十几年前，他向太上皇求娶公主的时候，世人皆是鄙视和不屑。
如今嘛……
却是恨不得取而代之。
希望获得这位大隋第一名臣的青睐。
按照功勋本事来说，其实宇文阎和今天的新郎裴矩两位青年才俊，应该是不相上下才对，可是，比起宇文阎，裴矩裴大人更像一个人，某些方面还是差了些。
朝臣更替，除了那群还屹立不倒的老臣子，几乎已经没有人还记得当初宇文阎杀父背兄，放逐出家族的事情了。
即使记得，也都默契的闭嘴不谈了。
谁会想到，那样恶果累累的一个人，还能洗白呢。
为官二十多载，宇文阎功勋盖世，可是他如今身上，除了叛出家门时，置办的简陋家业，至今没有增添任何一项产业。
无论是在吐蕃、突厥还是高丽所得，包括他本身的俸禄封地税收，这位宇文阎都一点不留的全送给了他痴恋的祥瑞公主，以表明他的痴心一片。
可是祥瑞公主更绝，她转手就将宇文大人送来的惊天财物，全部投入了以皇家名义建立的研究院、福利院、医院、学院中，也是一分不留。
世人皆说，宇文阎爱的是祥瑞公主殿下，而祥瑞公主殿下爱的，却是整个天下。
一个爱得太狭隘，一个却太博爱。
因为两人，天下人凭此获利无数……
两人这种做法，大隋谁都只能说一个服字。
能为天下做到如此份上，又有谁还会在意他年轻时的所作所为呢。
打着为国为民为借口的世家门阀，也被两人的所作所为衬得黯淡无光，任何施为，都难以挽回民心，唯一能做的是，对皇室杨家俯首拜服。
民心所向之下，乖乖的交出手中的盘踞的地盘，接受皇室的“整改”，不然，高丽……
嗯，高丽就是他们的下场。
宇文阎的单方面痴爱，从所有人都鄙视，到现在，让人肃然起敬，并默默祝福。
都希望这一对被命运磋磨的有情人能终成眷属……
当然，更加不乏的是，想要成为这位痴心人心中的“祥瑞公主”。
例如……
刚刚被送回高丽的几位高丽公主。
还有许许多多这些年来前仆后继，在宇文阎的无情打击下依然越挫越勇的名门闺秀们。
可惜，所有人都铩羽而归。
宇文阎还是尽忠职守的，不爱权、不爱财、更不爱色地，只要无事，就继续一心一意地当着他痴恋的祥瑞公主的侍卫。
还是那种离祥瑞公主距离最远的侍卫。
这样一来，宇文阎在名门闺秀眼中的地位更加高了。
或许是迁都之后，大隋帝国的地位更加稳了，各种小道的花边消息，却是传得更为迅速广泛了。
其中，最为苦情的，让天下痴男怨女都不禁流泪的，就是一条已经“证实”了的小道消息。
据说，痴恋了祥瑞公主这么久的宇文阎大人，竟然至今都没有正式见过公主殿下一面？！
为此，宇文阎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赚足了天下人的眼泪。
甚至，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更是上书，希望太上皇、皇帝两位明君，成全这么一对有情人。
在这场男才女貌，天作之合的盛世婚礼举行之际，更是有越演越烈的意思，几乎所有人的谈话中，都带着宇文阎和祥瑞公主。
不过……
可以肯定的是，今天祥瑞公主露面一次之后，这个话题就会立马消失了。
养在深闺的公主，可以顺应民心下嫁。
可是……
养在深闺的女皇？！
不！
在场前来参加婚礼的人，都打个冷颤的回想起，这些年来，逼得天下世家门阀步步后退的幕后功臣，不就是这位祥瑞公主吗？
原来，他们都以为，这是太上皇还有皇帝，为了掩人耳目，才将祥瑞公主推出来，让他们方便行事的。
现在看来，他们打探到消息全是！真的！
养在深宫的，身患嗜睡症的祥瑞公主，就是这些年来，一步一步的，逼得世家无路可走的幕后策划者。
不是宇文阎不想娶公主，而是他宇文阎的能力不够娶公主吧！
公主也没有看上他……
或者说，只当他是能臣，从来没有当作下嫁对象。
皇家……
大概也不愿意这么一位公主，成为别人家的人！
真是……
好心办坏事了！
权贵们都默默的细数着，他们如今维持体面的生意，有多少是从皇室“购买”专利而来的，要知道，让这些优先供投靠而来的世家门阀使用的专利，几乎九成，都来自公主殿下门下的各种作坊啊！
要是一不小心，公主殿下生气了，取消他们的专利，他们可能短时间不会喝西北风，不过生活艰难是肯定的！
特别是，最近皇帝准备重新测量土地，划分权贵官员们的免税田数量，以及最高占地数量的前提下！
婚宴继续进行，可是所有的人，都一致决定，回家之后管好所有人的嘴，将那一套希望公主下嫁的话全都收掉！
不说来参加宴会的人，就连作为新郎的石之轩，都被林岚的这么一个出场惊呆了。
严格来说，其实不仅宇文阎，就是他，也从来没有正面见过这位传说中的祥瑞公主。
除了去找碧秀心时，意外见到的侧影、背影，其他的印象，全都是来自于碧秀心的交谈，以及弟子侯希白的“汇报”。
石之轩肯定，今天见到的这位祥瑞公主，和秀心还有小徒弟口中说的，那位美丽、温柔、大方、知性、聪慧、武功高强、颇有手段的女孩子，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那样的女孩子……
不，应该说，这样一个人物！
他只要见过一面，就会立马将她当成不容小觑的对手，需要时刻戒备的存在。
性别，已经是最为次要的东西了。
要是早知道，宇文阎喜欢的祥瑞公主是这么一个人，就不会私底下做那么多小动作了。
石之轩后悔了。
后悔他为了报复宇文阎夺走他的邪帝舍利，就让人造谣……不，这明明是事实！
他宇文阎不就是怂得痴念公主二十多年，却是连对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吗？！
石之轩不过是想着，他已经娶到心心念念的媳妇了，也顺手的给宇文阎烧一把火，他相信，凭宇文阎的能力，借助这一把火，也能抱得美人归的。
没想到……
真正的公主殿下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要是早知道公主殿下是这么一位公主殿下，他绝对收起所有爪子，有多远躲多远！
现在知道，已经太迟了。
他是好心办坏事，顺便的将自己也坑了。
震惊之后，石之轩就知道，他今晚美好的新婚洞房，不会有了。
不仅心痛师妹，希望师妹有个好归宿的秀心不会给他进房门，待会还得面对宇文阎的怒火……
宾客散尽，深夜已至，刚刚踏入后院的石之轩，迎面就被人一掌拍飞了。
不是躲不掉，是不能躲！
喷出一口血之后，石之轩狼狈的站起来，朝整个人冷寂得可怕的宇文阎抱拳：“这次，是我错了！我认……”
“咳咳……”
石之轩还没有说完，宇文阎也咳出了一口血，整个人向卸了力一般，撑在石桌上，震得石桌上的酒菜都颤动了一下，捂着胸腔，喘气。
后知后觉的石之轩才发现，刚刚受的一掌，对于宇文阎来说，力道，似乎……太轻了。
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也就是说，逼得师妹不得不出现在大众面前的人，就是你吗？石之轩……”碧秀心拿着她的剑，一身娉婷嫁衣的从房间走了出来。
石之轩无言以对。
宇文阎总算缓过一口气来，可是再次细看他，石之轩知道，今天处理不好，他一辈子都得栽了。
因为不过几个呼吸间，宇文阎一头乌黑的头发，从发根开始，白了大半。
这是……
瞬间消耗了极大生命力，武功急剧消退的表现。
“算了，大概是我们这辈子，都是有缘无分了！”
宇文阎重新坐下了，拿起石桌上的酒壶，倒出一杯酒，伴随着口中的血腥，全都吞回肚子中。
碧秀心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宇文阎，你可不能放弃，虽然师妹从来没有说过你，但是我感觉到，对于师妹来说，你是十分特别的，她知道你的！要是你也放弃了，师妹，这一辈就……”
不再可能遇到像你这样，对他掏心掏肺的人了。
“咳咳……放心。”宇文阎倒出第二杯酒：“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放弃她的，放弃了，我这辈子，也就了无生趣了。我会好好的守着她的，你们走吧，让我静静！”
碧秀心这下子真的要哭了：“我亲自带他去给师妹解释清楚，师妹会信我的！”
第三杯酒灌入口中，宇文阎忍不住，又喷出了一口血，仿若无视般，抹掉，继续倒酒：“她……当然会信你的。可是……她不会信我的？”
“从一开始，我逼迫她父亲，要求她下嫁开始，她就从来没有信任过我！也不会相信我了。”
“我杀父、害兄，宇文一族因为我至今一蹶不振，吐蕃在我走后，民不聊生，突厥也在我的光顾后，杀戮不断，高丽……咳咳……高丽皇室，恐怕也十不存一了……”
说着，宇文阎又喷出了一口血。
“想我这样的人……像我这样的人……”
“她会信你，说这一切的流言，是石之轩散播出去的；她也会信你，石之轩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你开心；但是，她绝对不会相信，这一切，我没有推波助澜。”
“这一切一切，她都不可能信我，她那么一个至情至圣的人，不到我死亡一刻，都不会信我的！”
石之轩第一次见到宇文阎眼中漏出绝望，即使是当年他捅了他一刀，生死之际的时候，他眼中都是让人压不服的桀骜不驯。
“可是我不愿啊！我不愿意用死亡换取她的信任后，让她可以自由的抛弃我，找到一个愿意下嫁的人，快活的一辈子。”
石之轩第一次正面的看到宇文阎的疯狂。
他的话，石之轩懂！
毕竟，两人的性格本质差不多，大哥不笑二哥。
设身换位，换作他，他也宁愿，他心爱的人孤独终老，也不愿意放手，让心爱的人，嫁与他人。
说什么，爱一个人就是让她得到幸福，那就是屁话，爱一个人，当然是希望，自己就是她的幸福。
他石之轩和宇文阎，绝对不是这种人。
“石之轩，今晚之后，我就是死仇了，不灭你魔教，我誓不为人，我会亲眼看着你，一无所有。”
石之轩：……
虽然能理解，但是这种自己挖坑将自己埋了的感觉，太难受。
阴差阳错！无妄之灾！
就在石之轩浑身僵硬大气都不敢呼出的时候，宇文阎却是笑了：“算了……还是算了！你幸运，娶了碧秀心，明天起，你带着你的婆娘，消息在我的眼前，不要再让我见到你！”
在石之轩震惊的眼神，碧秀心咬牙：“我不嫁了，我回去找师妹……和师妹过一辈子算了。”
“呵……”宇文阎冷笑：“让你肚子里的孩子一辈子不认爹？”
石之轩：……
他总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震惊的事情，大脑需要好好冷静下！
秀心孩子的爹是……
“不认就不认！”
“不行！”
宇文阎浑身都散着孤寂的清冷：“然后让她再误认为，因为我，她的师姐和爱人恩断义绝？”
碧秀心这下子，连哭都哭不出来了，怎么，怎么做都是错！
“是我的错，我就不该想着自己已经获得幸福，也想师妹幸福的。你们这样，我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都怪我！”
石之轩：……
怎么说呢，抛开了阎散发的那可怕的威慑力之后，对于阎将永远求而不得的下场，他的心里是高兴的。
他并没有良心这种东西，但是也知道，此时不能表现出来。
“滚！”平淡的语气，甚至察觉不到一点的火气，阎似乎将石之轩的灵魂洞穿般，面无表情：“不要恃着你是她的师姐，就在这里挑战我的忍耐力，即使你再伤心也没用，事实就是事实。你最好期待着，你永远都是她心目中的师姐，如果有一天，她不再承认你是师姐了，我会让你一家，见识一下，地狱的风光是怎么样的。”
让石之轩和碧秀心觉得可怕的是，宇文阎此时竟然是笑着的：“我会一直，一直等着，等着可以将你们拖入地狱的一天。”
碧秀心吓得连忙退后了几步，石之轩连忙上前扶着，见到她甚至有走火入魔的倾向，立马给他输送内力。
因为双修的缘故，两人的内力几乎同源。
咳咳……
石之轩病发，碰上了早就痴心不改的，手上也有林岚给的双修功法的碧秀心，当然是将人给救了。
对上石之轩这种人，碧秀心怎么可能是对手，只能带着娃嫁人了。
同源的内力让碧秀心很快就清醒过来了。
缓过来的她再看石桌，哪里还有宇文阎的身影。
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石桌上的酒壶。
刚刚还喧闹的院子，突然就寂静下来，只听到不绝的虫鸣。
明明是新婚大喜，碧秀心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颤，仿若置身在腊月寒冬，从心里冷到了身上，脸色苍白，双唇无色。
石之轩大急：“秀心，秀心，清醒一下！”
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将人抱起，走入房间，为她运功疗伤。
不过是说了几句话，怎么对秀心的打击那么大？
碧秀心闭上眼，顺着石之轩的引导，平缓内息：“我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的绝望，是那么可怕的……”
石之轩：……
才记得自家媳妇那可怕的感应力！
“宇文阎，是真的，真的，很爱很爱师妹的，他愿意为师妹付出一切，即使是生命……可是……”
“师妹的心，藏得好深好深……我唯一可以感觉到的是，师妹她，是真的十分不喜欢宇文阎……”
石之轩见她是真的缓过来了，才有心情将她的话听进耳朵里。
不过，他听到了什么？
“秀心……”
你是在坑我吗！！
“你说？公主她，十分不喜欢宇文阎？”
碧秀心睁眼，发现他们已经回到新房之内，石之轩正给她倒来一杯温水看，准备喂到她嘴边。
她没有拒绝的喝了两口，点点头：“嗯，师妹应该是讨厌他的！”
石之轩：……
“那你……怎么会想……”
撮合他们！
没事找事做？！
脑袋抽……
石之轩阻止自己想下去，媳妇做什么都是对的！
碧秀心也猜到他想什么了，终于展露笑颜：“我没傻！”
在石之轩不解的目光中，缓缓地说出她所知道的事情。
“师妹她除了对陛下，有着明显的喜欢、欣慰的情绪，对其他人，不管是师父、我，还是她的父皇、母后、晋秦王杨广的感情都是一样的……”
“什么情绪都没有，即使有，都微弱到，我近乎感觉不到……”
“就像一个局外人一般，将自己套入了公主的角色，不带感情般，将公主该做的一切做好，只为责任，毫无情爱。即使师妹眼中是温热的，可是她的心……平静的一点涟漪都没有。”
石之轩：……
你说的是人？
“噗……你不信？我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只是表面冷淡，心里却是十分火热的！”
石之轩：……
这个必须不能否认！
“可是师妹不同，她和宇文阎一样，都是心里几乎是没有情绪的人，不论是对血亲、挚友、手下，都没有任何特别喜欢、又或者特别讨厌的情绪，他们本该就是一类人！”
“在见到他们之前，我从来不相信，这世间竟然会有如此冷绝之人……”
石之轩想笑一下捧场，可是他发现，他也被碧秀心的话，吓到，笑不出来了。
不是不想感叹世间有如此人物，而是他想起了，自己好像同时将这两位人物都得罪透了。
“察觉到师妹竟然会对一个人，产生这么剧烈的情绪的时候，我是震惊的，虽然，这种情绪，是十分明显的嫌弃和排斥，但是那一刻，我是真的觉得，原来师妹还是一个人。”
“宇文阎更是奇怪，只要在师妹的周围，即使远远的，原本平静的人，却想突然冒火了一般，情绪炙热得吓人。”
碧秀心皱眉：“所以，我猜想着撮合他们的，他们在一起的话，即使是讨厌也好，深爱也罢，总算是一个带着情绪的人了。”
“人之所以为人，不仅是因为有七情六欲，更是因为她能想能动，师妹她那样一个灵秀之人，能够清醒活动的时间，比任何人都要少，神奇的是，她竟然对这样的处境，没有怨，更没有恨……特别是她熟睡的时候，在她的旁边，我是真的感觉到从她身上透出的安然和幸福的。”
“我只是想要，师妹无论醒着还是睡着了，都幸福而已……宇文阎那家伙，即使师妹拿剑砍他，他肯定也会笑嘻嘻的凑过去的。对于师妹来说，折腾他，总比折腾那群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的宫人、工匠们，好玩吧。”
“可是，我似乎做错了……”
石之轩：……
在新房房脊上喝酒的宇文阎：……
一直看着直播的林岚：…… 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