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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回答又一次让岳惊鱼陷入了沉默之中。
一个悍不畏死的老人家，说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唐人。
或许这个答案，也是那些死在自己手底下的唐人的答案。
自己可以攻克这座城池，神殿可以占有这个国家，可唐人的精神却不会因为城池的破碎，国家的沦陷而灭亡。
它依旧会存在很久，甚至有可能一直存在下去。
想到这里，岳惊鱼抬起头看向了天空。
那一轮红月，颜色已经黯淡到了极致。
夫子也快要败了么？
“你拼了命守护的国家，果然还是有值得称道的地方。”岳惊鱼淡淡的说道：“可是，早晚有一天，我会彻底的征服这个国家，会彻底把大唐两个字从大荒的历史上抹去，会彻底的搅碎唐人的傲骨、傲气以及精神！这个过程可能会很长很长，但我不缺时间。夫子，等那天真的到来的时候，我会再回到长安，站在书院的顶峰，告诉你这个好消息。”
岳惊鱼打了个响指，方伊再度缓缓的倒地。
这一次，他是活不过来了。
周飞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的怒火就想喷发的滚烫岩浆，将他的五脏六腑都快要烧尽。
就算被岳惊鱼虐打得遍体鳞伤，周飞也没有眼下这般愤怒，受虐的时候，周飞的精神还是很稳定的。
但方伊死了，周飞的精神海就出现了波澜。
确切的说，精神海中已然掀起了滔天巨浪！
看着方伊死后依旧维持的笑脸，周飞觉得自己应该还能做点什么。
他必须要做点什么。
虽然身体已经如同破布，到处都在喷血。
虽然骨头已经断裂得七七八八，随便动一下都会有钻心的疼。
但周飞确定，他的做点什么！
颤抖的手伸出去，再度握紧了雪饮刀的刀柄。
血再烧。
周飞恍惚间以为自己产生了某种幻觉。
他觉得有一股力量缓缓的渗透到了身体之中。
这股力量正在修复他的伤势，重塑他的身体。
除了这股力量，周飞还听见了呐喊。
呐喊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有的很远，几乎听不清楚，而有的又非常的近，就像是惊雷在耳畔炸响一般。
这些声音是由无数人发出来的，周飞无法具体的分辨出声音的具体内容，甚至一度周飞还觉得有些吵闹。
这让周飞响起了一句话。
人们的悲喜并不相同，我只是觉得他们吵闹。
可吵闹归吵闹，周飞心中却无一丝的烦躁，相反，他很欢喜。
因为越是吵闹，越是繁杂，就意味着人间越是热闹。
凡人并不甘心被天道支配。
人间事，人间了。
周飞明白了。
这就是夫子一直在苦苦寻找的人间之力。
现在，这股力量传递到了周飞的体内，整个人间借周飞的驱壳，发出了自己的呐喊。
周飞原本佝偻的躯体，也缓缓的挺直。
岳惊鱼的嘴角缓缓的翘起，他觉得这一切很有趣。
一个快死的家伙，竟然莫名其妙的站起来，而且还恢复了！
岳惊鱼作为天道的代言人，他无法感受到这股澎湃的人间之力，他只是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这座城池，又一次开始排斥他。
之前这种排斥的感觉已经被岳惊鱼用强悍的手段给抹去，现在竟然因为周飞重新站起来，这股排斥感也又一次出现。
岳惊鱼越发觉得，想要征服整个大唐，不是毁掉长安大阵，不是霸占整个大唐国土就能轻易实现的。
想要征服大唐，就得彻底的敲碎他们的脊梁。
抽取他们的傲气，毁掉他们的傲骨。
所以，他没有着急制止周飞的恢复，他耐心的等待着，等到周飞恢复到巅峰，再一举将其击溃。
这样所有的唐人才会明白，在天道意志面前，再多的顽抗也只是徒劳。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的跪在地上，臣服于天！
周飞确实恢复了，可是他依旧不知道如何使用这股力量。
现在的周飞就像是一个装满了汤圆的茶壶，空有一肚子的货，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
“这就是你要展示给我看的东西么？”
见周飞迟迟没有动静，岳惊鱼主动出言问道。
周飞紧握刀柄，紧咬腮帮，他在不停的感知那股力量，在不停的揣摩怎么运用那股力量，所以根本没有心思回答岳惊鱼的问题。
然而越是心急，就越是无法确切的把握到那种感觉。
一滴汗顺着周飞的鬓角渗了出来，沿着他的脸颊缓缓的滑落到了下巴处，然后悬停在那里，欲滴未滴。
没一会，这滴汗珠就凝结成了固体。
脱离周飞脸颊的时候，甚至还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小的“咔嚓”声。
声音虽然细小，但在寂静的长街上，却还是能听得清清楚楚。
岳惊鱼的目光顺着那滴凝结的汗珠一直到了地上。
“这样有用吗？”
周飞徐徐的喷出一口热气。
“你会知道的。”
“能不能告诉我，你感受到了什么？”岳惊鱼问：“我甚是好奇。”
“世间还有能让您感兴趣的事儿？”周飞似笑非笑的回答。
岳惊鱼说：“回答我的问题。”
“你感兴趣的不应该在天上么？”周飞说：“人世间所有的一切，对观主而言，不过是浮云苍狗，不值一晒罢了。”
岳惊鱼说：“看来你是不准备回答我的问题了。”
周飞说：“我若是知道，一定会告诉观主，可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岳惊鱼再度看向了四周的尸体：“死了这么多人，你说你不知道？”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周飞叹息。
“伯仁是谁？”
“反正不是你。”
“有意思。”
岳惊鱼笑了：“我原谅你之前的无礼。”
“那我谢谢你。”
“可我还是会杀了你。”
周飞说：“彼此彼此。”
岳惊鱼双手负在身后，淡然自若的说道：“那就展示给我看吧，让我看看这人间的力量，是否能撼动天道的意志。”
周飞也笑了：“观主，原来你知道啊。”
“既然你描绘不出来，那我就替你取个名字。”岳惊鱼说。
周飞从单手持刀变成了双手持刀，刀柄末端的凹坑内，之前已经黯淡无光的阵枢，也再一次释放出了淡淡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