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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飞一整晚都没有怎么睡着。
每次闭上眼睛没多久就会惊醒过来。
他很怕自己再度堕入那个可怕的幻境中。
窗外已经有了亮光，黎明到来了。
周飞坐起来，左腿翘起左手搁在左膝盖上，右腿平放，右手撑起整个身体的重量，斜坐着看向窗外。
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撒到了地板上，阳光形成了一个圆柱形，有很多飞尘绕着光柱在飞舞，倒是有几分意思。
周飞记得小时候在乡下，老家的房子有那种透明的瓦，每到夏季，阳光穿过透明瓦就会出现这样的场景，他就经常盯着那些飞尘发呆，甚至可以发呆整个下午。
婆婆就在一旁替他打扇子，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时间就这么悄没声的流淌过去。
周飞赶紧摇了摇头，将这种想法赶跑。
那个棋盘的威力确实恐怖，就算已经跳脱出来，但是后遗症竟然维系到了现在。
或者说，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除了棋盘的威力之外，还有一点也让周飞觉得有些不安，甚至感觉到了几分恐惧。
钟灵禅寺这个几乎快要被世间遗忘的佛门圣地，为什么忽然间会指派一位重要人士前来参加花食节。
菩提院首座，任何一间庙宇都是极其重要的人物啊。
潜意识告诉周飞，要离那个人远一些。
再病没有治好之前，就莫要再跟那位钟灵禅寺的和尚发生什么冲突了。
之前在一线天之前，周飞是有些冲动的。
而且那时候他心里有极强的警惕感，只是后来却怎么也找不到警惕的来源。
也正因为如此，周飞才会对那位菩提院首座有些忌惮。
周飞披上外套离开了小屋，大空山的清晨还是非常寒冷的，虽然周飞现目前的身体状况已经可以说不惧寒冷，但是他还是习惯性的穿上了外套。
在外面的草坪上，心磐大师正坐在石凳上，望着不远处的佛像诵经。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心磐大师停了下来，说：“叫上凌姑娘，今日就下山去吧。”
周飞愕然：“下山？”
“是的，你的病得去山下治疗。”心磐大师说道：“此地并不适合给你治病。”
周飞说：“大师多年未曾下山，今日却为了我破例，晚辈实在不知道如何表达感激之意。”
“哈。”心磐大师笑着说道：“下山虽然与你有关，但是也绝非只与你有关，莫想太多啊。”
周飞挠了挠头，说：“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但是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大师。”
心磐大师摇了摇头：“我先下山，你跟凌姑娘跟上。”
凌昭颜的声音从俩人身后传来：“我已经醒了，大师。”
“那就走吧。”心磐大师说完裹紧了身上的僧袍，慢悠悠的往山脚下走去。
周飞与凌昭颜紧随其后。
跟在他俩身后的，是冽尘和尚。
他总是有一种让人无限遗忘掉他的气质。
……
到了山脚下，进入悬空寺，心磐大师面对几十年未见的庙宇，说的第一句话是：“还是这么烂啊。”
落在队伍最后面的冽尘听到这话不停的挫牙花。
周飞跟凌昭颜一直在努力的憋笑。
心磐大师原来也是个妙人。
主持大师自隐居之地下来，自然是悬空寺的一件大事儿，所以寺内各大院落的首座纷纷跑来，要跟主持交流交流。
心磐大师最烦的就是这个，直接把自己的徒儿推了出来，拉着周飞与凌昭颜去了另外一间幽闭的禅房。
照理说悬空寺内部是不许女眷入内的，但是被主持大师带着的女眷就不同了，除了一些核心区域，任何地方都去得。
凌昭颜知道心磐大师有话要跟周飞说，所以很自觉的就退到了一旁，同时背过身去，示意自己不会偷听。
心磐大师很是满意，微微颔首：“六先生好福气呢。”
周飞已经习惯别人那他跟凌昭颜打趣，所以并无任何异样，他问道：“大师，我昨日在棋盘中碰见的事儿，会成真吗？”
心磐大师有些愕然，周飞的这个问题是他没有料到的，他看着周飞的眼睛，想要知道这家伙究竟在撒谎还是在虔诚的发问。
“棋盘世界并不真实，但是又可以说是真实，因为他说佛祖用无上智慧推导出来的世界。”心磐大师斟酌用词：“或者也可以说是命运的一种呈现方式，是一种命运的结果。”
周飞沉默了片刻，说：“棋盘世界的最后，就是我的命运？”
“命运是不可捉摸的，既然能被你看到，那就不算是命运了。因为你可以改变它！你看到的，只是你心中所惧而已。”心磐大师说道。
周飞喃喃自语：“命运，真的可以改变么？”
“一切皆可改变。”心磐大师说道。
“外界传闻大师可以预知未来，是否就跟这棋盘有关。”周飞问道。
“预知未来是一种能力，但是这种能力是需要付出同等代价的。”心磐大师说道：“大唐国师尹扬，在大唐现任皇帝陛下还没登基之前看了一眼未来，然后他付出了十年功力毫无寸进的代价。数月之前，廉贞祭司花月来到长安，看了你一眼，回到神殿后就与前任七杀祭司瞳大战一场，境界连跌两个层级，现在都还没有恢复。”
周飞眨了眨眼睛：“看我？她为什么要看我。”
“因为有人说你是魔王之子。”心磐大师淡淡的说道。
周飞说：“大师信吗？”
心磐大师笑了：“我信与不信，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大师若是相信，那我就不敢让你替我治病了。”周飞认真的说道：“因为我很怕自己变成一只猴子，被镇压在五行山下。”
心磐大师没听懂这话，但是却能大概猜到点意思。
“以凡人之力，妄图窥探天机者，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所剩的时间不多了，与其将有限的寿命用在那样的地方，倒不如做点切实有利的事儿。”心磐大师说道：“而且，我相信夫子。”
周飞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是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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