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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三早上, 宁夏坐火车返回s市。
高三一共才放一周的假, 她比姐姐提前两天返家。宁倩有点不放心，送她去车站的路上一直叮嘱。
“要不, 我还是找个人在车站等你吧。”
“不用，我都这么大了。”
老家离s市几百公里。上回来的时候宁夏坐的是火车, 晃晃悠悠大半天才到。这次姐姐给她买了高铁票，九点发车十一点刚过, 车就停在了s市的高铁车站。
宁夏背着包跟着人流走出了高铁车站。
广场上人来人往，宁夏掏出事先抄下公交车线路，站在树下仔细研究。
一抬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几个男人已经围在了她跟前。
他们一个个忙着和宁夏搭讪, 有推销住宿的, 还有说要送她一程的。说话的时候手还不太老实，老想往她肩膀上搭。吓得宁夏赶紧一个侧身，从人群里挤了出去。
那几个人并不罢休, 快步追了上来。宁夏原本是快走，后来成了慢跑，最后索性撒开脚丫子飞奔起来。
她记起以前奶奶给她的叮嘱，埋头往人多的地方钻, 不小心在一家咖啡店门口, 和个男生撞到了一起。
男生手里的咖啡一大半泼在了他的白t恤上, 剩下的一小半则在宁夏的胸口和手上。
她赶紧给人道歉, 眼角的余光瞟到身侧, 发现那几个缠着她的男人已然追了上来。
宁夏就想往咖啡店里走，刚要抬脚就感觉一只有力的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把她整个人往跟前拢了拢。
“乱跑什么，到了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宁夏有点反应不过来，愣怔间手里被塞了一个杯子。
“给你买的，赶紧喝吧。”
塑料的透明杯，里面装着咖啡色的液体，上面还堆了一团奶油。淡淡的咖啡味钻进鼻子里，莫名就让人觉得很安心。
就是有点冰。
她抬头对上萧瑟的那双眼睛，又觉得心里暖暖的。
咖啡的冰对上萧瑟的暖，成了这个冬日午后最舒服的事情。
他怎么会在这里，是姐姐叫他来接自己吗？
来不及将疑问问出口，萧瑟突然从口袋里摸出盒东西，冲面前站着的几个人一努嘴：“兄弟，来一根？”
是一盒烟。黄色烟盒，上面有两只熊猫。
几个推销员兼咸猪手面面相觑，没有人伸手。最后在尴尬的气氛里一哄而散，跑得无影无踪。
宁夏长出一口气，正要道谢，咖啡馆里有人推门出来。年轻漂亮的少女背着个双肩包，冲萧瑟抱怨了一句。
“你怎么也不等我，我就上个洗手间。”
足够漂亮的颜，连撒娇埋怨都显得很是可爱。
宁夏认得她，是隔壁二班的班花白青蕊。唐小米曾和她科普过，白青蕊的表哥韩佑生和萧瑟关系极好，两人似乎还在合伙创业。
所以萧瑟并不是被她姐姐叫来接她的，而是和白青蕊逛街来了？
自己这个无敌大电灯泡，把人家的好事儿都给搅了。
萧瑟漫不经心回了句：“不是在这儿等着么。”
“我饮料呢？”
宁夏看看手里的杯子反应过来，马上递过去：“在这里。”
一直到这会儿白青蕊才注意到宁夏。两人虽是同学却不熟悉，平时在学校里连招呼都没打过。但白青蕊对宁夏这个人却是早有耳闻，学校里关于她的传言不少，章程也说过很多和她有关的事情。
简单来说一句话，宁夏和萧瑟关系非同一般。至于是什么关系，目前还没人摸得透。
白青蕊看着那杯冰咖啡，微微一笑：“不用，你喝吧。”
“你别误会，这是他给你买……”
宁夏的话没说完就被萧瑟推了一下：“让你喝你就喝，话这么多。”
语气有点冲。
宁夏不再坚持，和他道了声谢后转身往公交车站走。她打扰得够久了，久得连她自己都能察觉到空气里尴尬的气息。
白青蕊望着她走远的背影好半天不说话，直到萧瑟伸手问她要纸巾，她才回过神来。
“怎么搞的，谁给你泼的这一身。”
“没什么，意外。”
“我看没这么简单吧。”
萧瑟扫了她一眼，迈开步子往前走去。白青蕊赶紧跟上，走出几步觉得不对：“这好像不是往出租车停靠点的方向去的路。”
“是，我们不打车，坐公交。”
“为什么？”
萧瑟悠悠回了她一句：“给你哥省点钱。”
白青蕊的脸瞬间拉长，一路上都很不高兴。
她并不傻，看得出来萧瑟弃出租改坐公车的真正目的。尽管他和宁夏没有交流，但大家上了同一辆车，这就足够说明一切了。
白青蕊在车上小声和萧瑟抱怨：“你要不放心，索性打车带她一程就是了。”
萧瑟看一眼站在后半截车厢的宁夏，转头冲白青蕊道：“你哥挺不高兴的。”
一听到这话，白青蕊脸色一变，默默低下了头。
“我就是找朋友玩两天。”
“一声招呼不打就跑出去玩，你知道现在外头有多乱吗？”
“所以我哥今天才没来接我是不是？”
“那倒不是，他有工作走不开，让我过来一趟。没有下次了知道吗？”
白青蕊把头低得更厉害了，呐呐回了句：“知道了。”
被这么教训了一通后，白青蕊终于安静了。萧瑟心里琢磨着回去后得跟韩佑生谈谈。
这个韩佑生这什么都好，就是宠妹妹这点不太好。
车子开出去大半个小时后，萧瑟准备下车。白青蕊有点紧张，一把拽着他的胳膊：“你不管我啦。”
“我到家了。”
“可我还没到啊。”
“这趟车终点站就到你家，你一路坐到底就可以。”
“我、我不认得路。”
“你都能一个人跑隔壁市找朋友去，这点小事肯定难不倒你。”
说着萧瑟硬把对方的手从自己身上掰下来，头也不回走到后门处。宁夏也正准备下车，她小声问萧瑟：“你不管白同学了吗？”
刚刚两人像是在闹别扭，白青蕊拽萧瑟的胳膊，后者却无情地推掉了她的手。
萧瑟当没听见她说的话，径直下了车。
宁夏又看一眼落单的白青蕊，赶在车门关上前跑下了车。
她和萧瑟一前一手往家的方向走。这条路很安静，这个时间点路上行人稀少。两个人走在树荫底下，宁夏的手里一直拿着那杯冰咖啡。
太冷了，手指都快冻僵了。
她小跑几步上前，叫住了萧瑟：“那什么，这个还是你喝吧。”
萧瑟看着递到面前的那杯冰咖啡直皱眉。想不到她还没喝完，这都过了多久了，咖啡上的奶泡都塌了。
“我、我不适合喝这个。”
她喝咖啡晚上睡不着觉。
结果萧瑟想到了另一桩事儿上面，点点头接过冰咖啡，慢悠悠地喝起来。
两个人很快到了萧家。
宁夏借着送冰咖啡的原由和他说了几句话，胆子也变得大了一些。走进客厅后看见沙发上的靠垫被人移动过，又想到这几天别人都不在家，就问萧瑟：“你是不是搬回来住了？”
萧瑟吸了一大口冰咖啡，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你就回家来住吧，你爸爸挺想你的。”
“他忙着拍戏自己都不回家，哪有空想我。”
“那……吴阿姨也挺想你的。你不在家，她做饭都没精神。”
“给她放几天假就精神了。还有别的理由吗？”
他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宁夏，神情没了之前的冷淡。宁夏甚至觉得他眼里有一闪而过的笑意，但快得让人几乎以为是看错了。
她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小声道：“没、没有了。”
萧瑟的脸立马垮了下来。还以为她给自己发新年短信是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原来不过是另一次的算计。
他爸快回来了，他再不回家的话，家里少不了要有风暴。她为了这个家，或者说为了她姐姐未来萧太太能过得安宁，才这么想方设法哄自己回家。
这人长着一张天真和善的脸，为什么行事总是这么充满了目的性。
萧瑟没说什么，冷着一张脸上楼去了。
宁夏就这么傻呼呼地站在楼梯口，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大约几分钟后萧瑟下楼来，身上那件沾满咖啡渍的t恤已经换掉了。
他手里拎了个包，走过宁夏身边时脚步一顿，扔给她一句话：“我就回来拿点东西。”
说完走到垃圾桶边打开盖子，把那件脏t恤扔了进去。
宁夏看他要走，赶紧追上去：“萧瑟，我知道你对我挺不高兴的。这样好不好，如果我搬去学校住的话，你就回家来好吗？”
因为她的缘故萧瑟不回家，总给她一种鸠占鹊巢的感觉。
“随你便。”
萧瑟没回头，换了鞋子打开大门，匆匆离开了。
宁夏得了那么三个字，也不知道他是同意还是拒绝，怔愣了半天后长叹一口气，转身去翻垃圾桶。
家里没什么人，垃圾桶里除了那件白t恤什么也没有。宁夏把t恤拿出来后进了洗衣房。
胸前一大片的咖啡渍，她想给人洗干净。她以前在家常常洗衣服，在她看来这应该不难。
挺新的一件衣服，扔了可惜。
可半个小时后，宁夏就发现自己错了。
这件衣服它洗不干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