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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惊鸿 正文 第四十六章 正室之争(4)

作者:上官弄玉 分类:校园 更新时间:2015-12-15 11:04:29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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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六章 正室之争(4)</br>    "惊鸿,你不用担心了,舅母已经帮你取消了。"

    “舅母!”沈惊鸿哭泣着扑到唐太太怀里,她的怀抱,对从未尝过母爱的沈惊鸿来说,就如同母亲的怀抱般温暖、安全。

    “不哭了,孩子,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去给你姥姥请安。”

    沈惊鸿幸福得点点头,虽然生母不在了,但这一下子多了一家子亲人,自己和杜佑良的爱情也有了姥姥家人的庇护,她受宠若惊,心口像含了饴糖一样甜蜜。

    第二天,唐公馆举办了盛大的家宴,庆祝沈惊鸿认祖归宗。

    精明能干的唐太太特意请聘了两位厨师掌勺家宴,南北风味兼具。一位是“明湖春”饭店以烹制杭州风味菜见长的的高级厨师,另一位是雅园以烧制官府菜闻名的总厨。

    转过一道红楼金陵十二钗四折屏风,沈惊鸿孝顺得搀扶着老太太入席。

    老太太今天特意穿了一身绛红绸黑牡丹印花旗袍,戴了一串白珍珠项链,显得精气神十足,富贵雍容。

    沈惊鸿乖怜得偎在她身边,亲亲热热得叫着“姥姥”,她欢喜得笑眯了眼,一早起来,脸上堆着的笑就没有收拢。

    她紧紧握着沈惊鸿的手,摩挲道:

    “惊鸿丫头,现在回了家,以前的苦不会再来了,姥姥,还有你大舅妈,今后都会好好宠着你!”

    沈惊鸿伏在老太太怀里,幸福地抽泣,哽咽地哭道:

    “姥姥,惊鸿终于回来了,回来找到亲人了!”

    “不哭了,孩子,瞧瞧你大舅母给你备下的这顿家宴,我们不要等菜凉了,孩子们都入席吧!”

    老太太话落,沈惊鸿把她扶到主位前坐定,紧挨着她坐下,然后唐太太和唐琼、江琳、卫峰、雪珊母女也在次座分宾主一一坐定。

    沈惊鸿往桌上一看,满桌珍馐香味扑鼻,她暗暗咽下肚里的馋虫。

    那加大号的铁梨木雕花桌上,里一圈,外三圈地排满了三十六道大菜。有西湖醋鱼、东坡肉、叫化鸡、烩海参、白斩鸡、软炸肝尖、炒腰花、酱爆鸡丁、猴头菇、梅干菜扣肉、什锦蛋、蜜汁火腿、榆钱炒蛋、嫩苜蓿炒鸡片、鲜蘑菇炖羊杂、鲍鱼炖鸡、沙丁鱼、鸡丝枣泥山药等等。

    这些都是江苏的名菜,西湖醋鱼是老太太非常喜欢的菜。老太太首先夹了一筷西湖醋鱼,挑到沈惊鸿碗里,怜爱道:

    “孩子,尝尝这鱼!”

    “这道软炸肝尖不错!”唐琼兴奋的叫道。

    “这道菜用猪肝上部切成片,用盐、料酒、味精腌制片刻,然后挂鸡蛋糊,再用七八成热的花生油炸,在表面的糊刚刚凝固的时候就捞出来,加热锅里的油至沸热,再把肝尖放下去炸。这样经过两次炸制的肝尖外酥内嫩。”

    明玉春的厨师在桌前介绍道。

    “这里面烧菜的学问,我也略知一二。熘肝尖和熘腰花要做的好,原料必须用新宰杀的猪的油肝和鲜腰。加工时食材不能清洗,洗则味失。要现吃现切,油肝切成柳叶片,鲜腰切十字花刀。不用挂糊上浆,只用葱姜焌锅,再以旺火快炒,出锅前淋入少许芡汁即可。这样才能保证菜的鲜嫩。“

    卫峰是个杂家,也是一只吃货,对舌尖上的美味自然略有研究。

    他大大方方望了沈惊鸿一眼,眼神不再忸怩,俨然一个严肃的大哥,当得知沈惊鸿是自己的表妹,他急忙刹车,把肚子里的倾慕咽到肚里。

    “这道酱爆鸡丁可是单厨师的绝活?”唐太太品尝了一口,欣然问道。

    单厨师点点头,笑着介绍道:

    “这道菜要做的好吃,有很多讲究,比如要用猪油爆炒,要用黄酱而不是甜面酱,但就这两点,现在的很多餐厅都难以做到了。我一直强调,饮食文化要创新,但基础一定是先保留和传承传统,否则就是乱来了。”

    吃到一半,佣人又端上来一大盆子清炖牛肉面,这盆面自始至终用中火炖,还要不断地撇油和浮沫,让汤清澈见底。

    沈惊鸿平时为保持身材吃得很少,却也禁不住诱惑,一口气吃下两大碗。

    老太太见外孙女吃得欢乐,喜笑颜开,目光充满爱怜地说:

    “丫头,你喜欢这牛肉面,叫厨房学了这道做法,天天做给你吃!”

    “奶奶,你这么宠爱惊鸿妹妹,珉君要吃醋了!”唐琼气嘟嘟得翘起嘴,佯装生气。

    “哈哈,你在奶奶身边承欢了十九年,多疼疼你妹妹,你就不乐意啦?”

    这几日,杜公馆上下一团喜气,佣人们忙得人仰马翻,送帖子的送帖子,雇轿子的雇轿子,要采办的去采办,热闹非凡的场面似乎掩盖了隐隐的矛盾。

    但,平静的湖面下,总暗藏着风波激流。

    这日早晨,杜佑良穿戴完毕,被老管家叫了去说老爷要训话,便叫来听差的四喜交办道:

    “你把这束花和这盒点心给尹公馆尹小姐送去,告诉她——我聊表谢意!”

    四喜捧过杜佑良手中一大把清香扑鼻、红艳似火的杜鹃花,新奇得问:“少爷,这映山红是哪里采的,这样好看?”

    “啰嗦!”

    杜佑良走到上房,杜老爷正和他母亲在一起吃早餐。杜太太看见儿子过来,便招呼佣人道:

    “李嫂,去拿双银著,再给少爷盛碗鸡汤。”

    “爸,找儿子有何事?”杜佑良一面拉开椅子坐下,一面漫不经心的问。

    “你即将成家,为父有几句话要说。”杜老爷神色凝重地望着杜佑良,等着切入正题。

    “喏,婚书已经请人制作好了,你看看。”他把一本制作精良的绢面婚书递给儿子,淡淡地说。

    杜佑良接过来,打开一看,字迹庄重,彩画喜庆,鸳鸯戏水,龙凤衔珠。族人、证婚人、主婚人签名俱全,左方写着自己的姓名、生辰,右方姓名、生辰空位。看到这里,杜佑良心领神会,他却不动声色地问:

    “爸,您的意思是?”

    “我们杜府建宅120余年,历代兴旺,除了祖上蒙荫,最关紧的一条家训:‘娶有德有才之女为妻’,现如今,观徐州满城内外,惟一尹府千金陆幼薇小姐德才双全,堪为良偶,不负烈宗。”

    “儿子不能答应。”杜佑良垂下眼睛,声音低而有力地从喉咙发出。

    “难道你要过河拆桥?“杜老爷一听,眉毛一瞪,眼神仿佛要吞了这个不肖子。他放下银筷骂道:

    “如果不是陆幼薇设法把我们父子营救出来,你现在还不知道脑袋长不长在肩上?你也不知道到哪里去给我收尸!我们何家不能忘恩负义,做让人不耻的白眼狼!“

    说到这里,杜老爷捶胸顿足,气管炎发作,猛然一阵咳嗽,杜太太吓得连忙过来拍打他的后背。她一边焦急地抚着杜老爷的前胸,一边厉声喝道:

    “佑良!你想气死你父亲吗?我们养你二十年,你就是这样报答我们的厚恩吗?”

    杜佑良脸色铁青,低头不语,把头埋在双臂,憋着闷气。

    “陆幼薇是真心爱你,她为你默默付出这么多,甚至冒着生命危险帮你救那些人,现在出事了,又不惜和父亲反目,也要抵死把你们父子从监狱里保释出来,这样的大义是一般女子能做到的么?妈知道你还惦记着那个穷酸丫头,但是你想想,她能给你什么?且不说她的身份、地位能否和我们何家相配,她在你和杜佑良面前,毅然选择了杜佑良,难道你还不死心?”

    杜太太见硬的逼迫不成,便绕着弯苦口婆心地软化杜佑良的心。

    杜佑良听到“杜佑良”三个字,眉头紧紧蹙了一下,头垂得更低,他的脑海里仍然在做着艰苦的思想斗争!

    他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陆幼薇对他的执著和付出,他的心早有触动,但他不甘心自己的初爱,在杜佑良面前,就白白被抢夺?

    “你不要再痛苦了,沈惊鸿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她见杜佑良比我们何家更有权势,更有地位,便硬生生地甩了你几条大街,这样的女人要她何用?你拿自己的热脸去捧她的冷屁股,你还是不是男子汉?”

    杜太太的劝诫越来越狠毒,她要断了儿子的初衷,把儿子牢牢地从沈惊鸿的执念中拽回来!

    杜佑良剑眉深锁,无力地反抗道:

    “即使惊鸿姑娘没有选择我杜佑良,我也不会娶陆幼薇!“

    “为什么?“

    “她制造我和沈惊鸿之间的误会,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不可原谅!“他对陆幼薇嗤之以鼻,但他从未想过,自己的母亲才是扼杀他和沈惊鸿的罪魁祸首。

    “误会?哼哼,儿子,你醒醒吧,有陆晋川这样的对手,即使你们没有误会,那丫头还会是你的么?“

    杜太太还算对自己的儿子有些自知之明,在比自己儿子人材更出众的事实下,她比自己儿子看得更清楚。

    杜老爷怒气腾腾,已失去耐性听这对母子绕弯,语气坚硬的嘶吼:“不必多言!这桩婚事,由不得你不答应!婚书我已差人送去尹公馆,择日完婚!你不要违逆了!”

    屋内的气氛顿然僵滞,听差的佣人们都吓得退到屋外。杜太太为了缓和僵局,也为了造成既定事实,她叫住其中两个女佣吩咐道:

    “喜鹊,春梅,你们到我房里取新制的那几身苏绸衣裳,还有饰盒那几件珠宝,给陆幼薇姑娘送去,看看是否合身?”

    ……

    杜太太还在左一句、右一句的不听劝解,就像一个个糖衣包的炮弹砸向杜佑良坚冰死守的内心。

    杜佑良听得头脑嗡嗡作响,似乎耳边已听不清话语,只觉眼前一片眩晕,胸膛被一块巨石死死压住!

    他再也不能停留片刻,他气闷得推开汤盏,摇晃着站起身,发狂地喊道:

    “惊鸿!你为什么负我?!”

    杜太太吓得拿着汤盏的手微微颤了一下,她望着颓丧至极的儿子,心头抽搐了一下,她巴巴得望着儿子,语塞地说不出一句话。

    杜佑良扶着门框,背对着他们,痛苦得弯下腰,无力地低声妥协道:

    “你们想怎么样便怎么样,从此你的儿子就是一根提线木偶,没了自己思想,没了自己感情,你们爱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

    说完,他哈哈大笑,深深望着蓝天,仰天长啸:

    “杜佑良,你这个懦夫!你这个不敢爱、不敢恨的窝囊废!你枉做九尺男儿,你就这样偃旗息鼓!你被彻彻底底地打败了,你可怜可恨可欺可负!哈哈哈!“

    无人看到,在他转身的背后,不轻易言泪的九尺男儿脸上滚下两行清泪,他终究是一个旧式的知识分子,他不可能彻底反抗包办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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